直到月子快做完, 我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產後情緒低落" (＝還沒到憂鬱但是卻也開心不起來)的狀況. 那時候去看學妹介紹的中醫師調身體, 除了水腫之外, 我提到希望醫師開給我發奶方, 她問了我幾個問題, 講著講著我竟然眼淚快要掉下來. 中醫師告訴我, 若餵母奶給我這麼大的壓力, 產假後我還要回職場, 建議不如給小孩喝配方奶, 當媽咪的心情才會比較快樂. 另外, 回家那一天, 管理員打招呼要找我討論管委會事情, 我也匆忙地入電梯不想搭理. 我老媽驚訝地責怪我怎麼這麼沒禮貌? 我才發現, 平常多少會跟人(管理員)閒聊的我, 怎麼出現排拒社交的狀況?! 然後清晨在自己家的床上醒來, 我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沒有辦法由衷開心的笑(笑容都只是社交性的笑)... 這時候才驚覺, 原來我可能有情緒上的問題. 我把可能的原因歸類如下:
1. 哺育母乳
若在網路上查詢網友親身經驗"產後憂鬱症"的文章, 百分之百都會提到奶水量不足的問題. 政府醫院政策大力推廣母乳的優點之際, 卻沒有人告訴我們, 原來哺育母乳這麼艱辛. 懷孕時我根本沒想到母奶的問題, 總覺得有就盡量餵, 反正會去坐月子中心, 有人會教我, 自己沒做什麼功課.
我很幸運, 漲奶前雙寶媽跟小卷兩位過來人產後第二天來醫院教我怎麼按摩, 送發奶茶及交代要吃卵磷脂通乳腺以及漲奶的處理方式. 所以進入月子中心後, 我也從來沒請護士小姐幫我按摩過, 就自己胡亂地開始擠奶生涯. 起初沒想太多, 尤其在小卷及老媽的幫忙按摩下, 我的初奶竟然有1cc, 聽說有些人才幾滴, 自以為我應該會像小卷一樣(至少不會差太多)是個天生的乳牛媽媽. 不過後來才發現, 原來按摩不是一次就結束的, 而是必須日積月累, 好不容易這次按摩收集乳汁結束, 幾小時後又要來一次. 這時深深覺得堅持母奶哺育的媽媽們真偉大. 為什麼我從沒聽過這些朋友/同事媽媽們抱怨?!
之後每次用擠奶器弄了一個多小時, 按摩按到大拇指都快廢掉, 奶量卻也沒什麼增加, 大概每天擠出來得剛剛好讓熊寶半夜送回嬰兒房時喝. 於是上網查詢其他人這個時期大概的奶量. 不查詢還好, 查詢比較後沮喪自己奶量竟然這麼少... 試過幾乎所有的食補祕方, 也喝中藥發奶茶,拼命地親餵擠奶, 然而奶量的增加還是很有限, 一個月來由30cc最多到150cc(半夜最高紀錄而且才一次). 此外為了衝奶量, 住進月子中心的第一天就聽從照會的中醫師建議, 拼命吃油脂類的食物. 即使已經吃很飽了, 仍勉強自己把所有月子餐的東西(每天三餐三點心)都吃光光, 結果最後奶量沒增加多少, 自己的體重卻一直沒減(老公安慰我說, 每天吃這麼多沒變胖已經很好了). 另外, 還要擔心沒擠奶奶量下降或會有乳腺炎. 若只是擠奶跟餵奶忙碌也就算了, 但是剛開始乳首的皮很嫩, 常常會被飢餓的寶寶咬到破皮, 破皮之下繼續使用擠乳器擠奶, 那種痛比生產還要痛苦, 有一陣子我都暱稱熊寶妹妹為"小鱷魚", 因為她像小鱷魚一般, 一上來就咬住乳首超痛的. (畢竟生產陣痛只是幾個小時, 一次就結束. 擠奶跟餵奶則是每幾個小時就要來一次!) 就算擦上羊脂膏仍沒什麼幫助, 衣服摩擦到都會痛(一直到現在, 我也不喜歡穿內衣且只穿超好穿的哺乳衣). 乳首也變形成乳牛乳房的形狀, 在月子中心內看著自己攤開衣服晾乳房的模樣, 連我不禁都想嫌棄, 覺得超拉塌超醜的, 這時候還滿感激老公的不離不棄!
直到產後第三週, 護士小姐拿了當初我們帶去的配方奶教我如何泡製. 本來我以為一直都是純母奶沒用到配方奶, 後來才知道熊寶都喝掉半瓶了! 那天起, 我就對於每日要擠到多少母奶量看得很開. 等到出了月子中心才知道, 竟然還有多餘的母奶可以做冰棒帶回家.
小小孩超可愛的呀(熊寶二十幾天大)～
2. 生理疼痛
產前幾乎每個人都跟我說, 自然產比較好, 恢復的比較快且較不痛. 但是其實剛生完小孩的會陰處傷口像切傷, 陣痛時用力過度導致痔瘡痛, 還有上半身出錯力類似運動傷害的腰酸背痛. 這些痛雖然不是無法忍耐, 但是加上乳首的痛(擠奶, 餵奶還有乳房抽痛), 上下都痛的狀況下, 真的很痛! (不過這些痛, 現在差不多都忘光光了～)
3. 身分轉換
對我來說, 最難調適的其實是身分上的轉換, 因為在異性面前, 其實我有一點“公主病", 而且我最愛的人是自己, 仗著R對我的包容及疼愛, 這個病徵在他面前更加嚴重. 懷孕時期, 孕婦可是"母以子貴", 任何人(特別是家人)都特別禮遇, 在家裡面根本就是"太后", 隨便哎個幾聲, 老公就緊張地不得了, 立即完成所有請求(我家老公也沒那麼好使喚, 有時候晚上想吃宵夜, 他回來後就不想出門買了)! 但是, 產後一切就"豬羊變色"了!
本來所有人的關心都圍繞著我, 孩子一出生後, 所有的注目都在孩子身上. 瞬間, 心裡面覺得很失落. 或許在我的內心裡面, 我依舊以為自己是個"小女孩", 所以剛開始不大知道怎麼由習慣接收他人愛的大小姐/太后, 變成一個不求回報的母親, 雖然我常常告訴自己, 現在要把孩子的一切擺在第一位. 於是某些時刻, 在家人面前,甚至變成有種跟孩子爭寵的局面! 特別當親密的家人對於照顧孩子上面, 提出類似指責的問題或抱怨(eg.聽到有人說"熊寶好可憐, 媽媽都沒幫妳換尿布etc."), 那時候我就會急著要陳清當下的狀況(eg. 熊寶一起床有起床氣, 若馬上換尿布會大哭, 需要先抱抱安撫後, 等她心情好再換), 有時候也會默默地生氣他人的反應. 畢竟我跟熊寶在一起的時間最長, 很多狀況不見得每個人都遇到過, 其他家人也是出於愛孩子的心, 偶爾說出一些話語. 然後遇到相似的狀況時, 我會忍住不先去處理, 待其他家人用自己的方式處理後依舊碰壁, 我才會提出先前遇到的狀況及如何處理, 雖然這樣子犧牲的是可憐的熊寶, 她又得被這些大人們多折騰一會兒.
另外, 母親這個角色也幾乎排擠了我這個人其他很重要的特質: 當一個老婆, 情人, 女兒, 好朋友, 員工, 基督徒, 熟女, 愛做夢的小女孩(?)那些部份. 所幸還有滿多朋友們會來探望我或網路上/電話聊天, 讓宅在家的宅媽不至於感覺被世界遺忘.
4. 照顧幼兒
照顧不會說話的孩子, 真的很辛苦. 若遇到孩子身體不舒服或是睡不著番番(但媽咪我超想睡)的時刻, 內心的轉折更大. 畢竟照顧小小孩需要很有耐心及高EQ, 特別在自己情緒或生理狀況不是很理想的狀態下. 此外, 有了孩子後, 真的沒有甚麼自己的時間, 時間幾乎都被切割成斷斷續續, 對於自己的生活安排早已失去控制(所以需學會變通及不強求要按照甚麼時間表)且讓人暫時無法享受以前的興趣及娛樂.
若問我會不會後悔生小孩? 答案從來沒有改過, "不會!" 我的字典裡沒有"後悔", 最多只有"遺憾", 因為我相信所有的事情的發生, 都是神的安排, 會發生的都是必然. 我只有很遺憾自己懷孕末期太貪吃, 產後沒趕快把握時間恢復身材. 對於熊寶妹, 雖然有時候快被搞到抓狂, 但是還是充滿了愛. 就像她可能有時候也會生氣媽咪都不懂無法正確地回應她的需求, 但是相信她應該也不會計仇, 等她心情好時, 她還是會對我露出甜甜的笑容, 然後一切都很值得!
怎麼走出產後情緒低落? 我想主要還是要靠時間. 當奶量已經不成問題, 身體上的痛都消退, 對於孩子的作息個性都比較瞭解後, 壓力自然消退, 心情也會輕鬆不少. (很爛的回答吧？不過我覺得很難強求一個人在龐大壓力下, 還要逞強地逼自己說沒問題.) 某一天開始, 我就心領神會地決定要給熊寶喝"快樂的母奶", 開始保持好心情, 然後我就知道我已經從情緒低落的迷霧當中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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