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族之會>
鶴凝山,一座位於許昌東南方離慕容山莊約三十餘里處的幽山。
此處的風景不僅令人有錯入仙界之感,更會舒緩人們心中的煩惱。
再大的憂愁,只要來此處一行,儘管煩鬱沒盡數消去,也至少減了八九分了。
但鶴凝山有名的並不是它的風景,而是它的背景。
人們都知道,四大家族每隔一年便會在此舉行一次聚會。
一個一次總會舉行個好幾天的聚會。
說是聚會,事實上借四大家族之名來此地看看聚集在此的人潮有否人才,順便也給其餘家族來個下馬威。
第一天是款待江湖人物的宴會,第二天是談論武林事物的話會,第三天則是讓聚集而來的人們切磋的大會。
簡而言之,這是一場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也是一年一度可以出頭天的機會。
在第三天,只要你覺得自己的武功強橫,報名之後儘管上台,若真的行,那便有極大的機會可以進入四大家族之一。
在這個時代裡,錢和勢力都是通往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就拿這點來說,便可吸引不少人群了。
再者,比武時若不小心殺害對方,此屬正常之舉,官方不會追究,這又給了不少急欲報江湖私仇卻又苦無門路的人一個大好機會。
有錢有勢又可報仇,這怎麼讓江湖人士不趨之若鶩呢?
「慕容姑娘,妳當真不去跟慕容莊主會合嗎?」季子凡在人潮中對慕容妍問道:「既然是四大家族之會,妳又為何……」
季子凡看著司徒涵來到此處後便乖乖地帶著柳綺筠和柳雲往司徒家族的方向去了,即使她的臉上明顯的有著不悅。
但這慕容家應當是比司徒家規格還要大才對呀?
為什麼慕容姑娘不回去呢?
這幾個問題著實讓子凡倍感好奇。
「慕容姑娘不回去看看家人嗎?」在目送司徒涵一行人離去之後,季子凡悄悄地問著。
慕容妍則是想都沒想就回道:「不想去。」
她認真地盯著季子凡,思索著這個男人會是如何回答她的話。
以往每個人都會要她別耍脾氣,這與她的身份不符,使她原本該是很快樂的青春,從此衰老著……
雖然她的確是繼承了慕容家的交際手腕以及應對技巧,但事實上,這只是為了應付眾人的期望。
慕容妍厭惡這樣。
尤其是這個只是做做樣子的比武大會。
「……好吧,既然慕容姑娘不想去,那我們就在這裡看著吧。」不理會慕容妍驚訝的眼光,季子凡對著一旁的男子說:
「元燁,你隨便用個名義讓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一陣子,我想,這裡應當還有房間才是。」
元燁即是那日與季子凡在客棧一戰的匈奴人,此名是子凡所取,全名叫做陸元燁。
原本應該是叫慕容元燁,但是慕容妍卻極力反對,而給了他『陸』這個姓。
至於為什麼要取這個姓氏,慕容妍則是以一句『好玩』便交代過去了。
「是,季主。」陸元燁應允之後便轉身離去。
季子凡看著陸元燁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流下了一滴冷汗。
「……我說過可以不用那樣叫我的啊。」這種稱呼讓季子凡有些反胃。
在季子凡無奈搖頭之後把視線轉回慕容妍身上時,他發覺慕容妍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瞧。
彷彿他是什麼稀有生物似的。
「呃,我說慕容姑娘,妳何故這樣看著在下啊?」季子凡頗感尷尬地搔搔頭,不解的暗自想道:「難道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慕容妍好像一點也沒聽見他的話似的,依舊用一種足以勾人魂魄的認真眼神看著季子凡。
事實上,她很驚訝。
她真的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有人敢與四大家族中的慕容家對著幹。
要知道,即使是曹操、劉備、孫權這三人,也不敢如此做啊!
一般的人早就苦勸她回去或者直接去找慕容家的人了,不可能有人像季子凡一樣如此大膽。
這事若是被人發現了可是只有死路一條哪!
「你不怕死嗎?」慕容妍靜靜地看著季子凡,平淡的問著。
「什麼?」季子凡對此問句僅僅只有投射不解的眼光。
「……沒事。」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絲失望。
慕容妍幽幽地嘆了口氣。
看來他還不知道這個行為將會招致多麼可怕的後果,也難怪他會這麼說。
畢竟他什麼都不懂……
話說在慕容妍小時候,曾有個家僕因拒絕不了慕容妍的請託,悄悄地把慕容妍帶了出去,
而差點害了年幼的慕容妍遭到賊子的毒手,那個家僕也因為這樣被慕容家給處死,這件事一直烙印在慕容妍的心中,久久不散。
正巧,那家僕把慕容妍帶出去就剛好是聚會的時候,這也讓慕容妍更加地討厭這個聚會來了。
正當不解的子凡想再進一步的詢問時,他聽到附近有聲音。
那是叫罵中還摻雜了些許的打鬥聲,而且不知為何,他對那些聲音感到有些熟悉。
「咦,柳將軍?」循著眾人的眼光看過去,那個身穿盔甲,擎著長劍的不就是才分手不久的柳雲嗎?
而他現在為何要打鬥?
「哼哼哼,老子不惹你,你倒反來惹我?」一名身型短小約有五十歲的白頭老翁說著。
事情要追朔到前不久之前。
話說柳雲跟著柳綺筠到了司徒家的方位,也與司徒家人道了安,閒著沒事的柳雲便託了個藉口說是要散心解悶。
事實上,他是要準備將這事密告給獻帝知道。
就當他正準備將信鴿放將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手用力過度,把另一隻也正準備起飛的信鴿給打死了。
另一隻信鴿自然是這個身型短小的白頭老翁的,雙方因此起了口角。
柳雲自知理虧,便要拿錢賠償這老翁,誰知這老翁卻不收那錢,硬是說他的信鴿是天上有地上無,用再多的錢也買不著。
所以他並不要錢,他要求柳雲讓他賞兩個耳光。
這又讓自命為正派人士的柳雲感到自己是被羞辱了,在雙方條件談不攏的狀況下,一場打鬥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咦,他怎麼會來這裡?」慕容妍看著那名白頭老翁,心中一訝,暗中驚道。
他不是已經在江湖上消失匿跡許久了嗎?
如今怎又會在此遇見他呢?
他來這裡是受了某個家族的指使嗎,還是說……?
在幾瞬之間,慕容妍的腦海已閃過好幾個念頭。
不過,那邊的爭吵卻還是沒停止。
「小子,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乖乖讓老子賞你個兩耳光,一切事情老子就不再追究,否則的話……」他冷笑了幾聲:
「當心今後你不但會成了殘廢,而且老子還會劃花你的臉,讓你這白淨的臉蛋從此不能見人!」
週遭的人們聽到這些話之後已有不少人知道這老翁的身份,於是一些本想出頭的人紛紛打消了念頭。
如此身型再加上如此話語,江湖上也只有那麼一人。
「在下自認為無愧於心,是,在下弄死了閣下的信鴿,是在下之責,可在下要賠償你,你卻不肯,
說要幫你再找另一隻信鴿,你又不要,只說要給在下兩巴掌一個教訓,這讓在下怎麼肯允?」柳雲道。
「不知死活的小子,找死!」白頭翁說完這話,便不再客氣,一把短刀搭配著詭異的身法向著柳雲殺了過去。
柳雲既能當上獻帝的貼身侍衛,自然是有他的一手,季子凡本想出面打個圓場,畢竟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欺負一名老翁,
這要是傳了出去,無論是對柳雲還是那老翁都不好,可令人訝異的卻是那名白頭翁,他居然能面色從容地與柳雲對打著,
電光石火間,雙方已拆了不下七、八招,而且只要眼睛沒瞎的都看得很明瞭,柳雲漸漸落了下風。
更詭異的是他的身法,令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攻擊方位會挑哪裡出刀。
柳雲心知再這麼下去自己必定要輸,若不使出絕招來是絕對逃不掉敗北的命運了。
他身型一立,凝聚著全身上下的功力,然後把其盡數注入他的長劍裡面。
砰!一股氣勁爆開。
「回風劍!」柳雲凜然喝道。
使出這劍招之後,情勢大為改觀。
只見柳雲虎虎生風地舞著劍,先是擋開了白頭翁的短刀,再以有如疾風的速度往白頭翁的身子揮去。
饒是白頭翁反應過人,險險避開這招,但那劍像是加長似的,明明身子已經逃離了長劍的範圍了,衣服卻還是被劃破了一大口子。
柳雲之劍每一揮都像是把周圍的空氣都給帶入一般,不僅是把範圍加大、速度加快,甚至就連本身的威力也加強了。
回風之意便是將風化為利刃,對手面對的不只是他手上的這把劍,還要再加上風刃才行。
劍氣四竄,逼得白頭翁得拚命閃躲才能減少回風劍帶給他的威脅,他倒還好,可以閃躲,周圍不會閃的地板則是全都遭了殃。
眾人只看見每當柳雲一揮劍,四周的物品總會因為他這一揮而被劃了開來,那是種說不出來的優美和強橫。
「好驚人的劍氣!」觀看的人群中已有人忘情地喊著。
白頭翁似是被這個招式給驚住了,在他闖蕩江湖數十年載的日子裡,有哪個招式是他沒見過的?
可今天卻偏偏跑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與他對上了頭,還使出極為精湛的劍術,這使他對柳雲生出了戒心。
「這劍招怕是得經過十餘年的閉關才能創出來的,可這小子卻只才二十來出頭,莫非此子天資聰穎,能以一年抵常人十年?」
白頭翁心中暗想,越想越覺得可怕,只道是此子不除,他便寢食難安。
此人是江湖中廣為人知的鐵劍幫的副幫主鍾正祥,雖有一身的好武藝,但為人卻嫉妒心強,且又衝動易怒。
他仗著一身的功夫,已不知欺負過多少其他江湖人士了,即使被欺負者心有不甘,但卻又敵不過鍾正祥,只好自認倒楣。
不過江湖上卻也有流言這鍾正祥早已叛幫出走,投身邪教了,至於傳言是真或假,沒得到鐵劍幫的證實,沒人敢多嘴。
「小子,今天算你倒楣,老子我今天就看你不順眼,偏是要取你的小命!」
鍾正祥冷靜了下來,試圖從回風劍中找出破綻,好能一舉致勝。
果然過沒多久,柳雲漸漸地露出了破綻。
這破綻倒不是說他還不純熟於回風劍的使用,而是要使用這招,必須耗費大量的精神和氣力,這叫深居宮中的柳雲倒有些倦態了。
事實上,這回風劍乃是柳雲的先父所創,柳雲之父乃是上一代武林最為出色的劍客之一,因厭倦江湖鬥爭,
遂與髮妻隱居山林,但這卻不代表他便棄劍術於不顧,取而代之地,他的劍術因沒有旁人干擾,反能悟出之前到不了的境界。
這『回風劍』便是他生平所創最好的劍招之一。
「哈,小子,你死期到了!」鍾正祥在一個斜步中反挑了柳雲一刀,用勁把柳雲的長劍震開,
接著雙腳迅速地換成了弓箭步,準備在下一刻衝刺斬殺柳雲。
他臉上的表情寫出了得意,猙獰的表情早已道出了他不是善類。
柳雲並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使用這招回風劍早已耗盡他全身的氣力,不要說是開口說話了,就連現在想避開鍾正祥的刺殺都很是困難。
季子凡見此情形,早已準備好要出手相救,誰知,有人比他還快。
陸元燁。
只見他一手握著鳴鴻刀擋格,另一手則是輕輕地把柳雲給推入人群中,他瞪著鍾正祥,語氣不善地道:
「比武講求點到為止,前輩如此作風,難道不怕外人所不齒嗎?」
話剛說完,群眾早已鼓譟了起來,不僅是因為他現時的作風,還因為他之前的作為。
眾人早已經隱忍鍾正祥很久了,只是沒人敢站出來說話罷了,可現在有個陸元燁站了出來,眾人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鍾正祥你這個龜孫子只會玩這些卑鄙的手段,算不得是英雄好漢!」有幾個激動的人這麼罵著。
「只會仗勢著武功高而已,事實上你的人品卻與你的武功恰恰相反!」不會說話的人這麼說著。
陸元燁只是用刀擋格著,一邊聽著旁人的叫罵聲,因在匈奴完全沒有過這種經驗,倒也覺得十分有趣,
卻沒想到鍾正祥這時卻悄悄地使了個暗器,朝陸元燁的眉心無聲無息地發了這一著,好險是季子凡注意的早,
隨手丟了個小石子彈開了那枚暗器,否則的話陸元燁可能性命早已休矣。
陸元燁看著季子凡,先是投以感激的眼光,然後隨即拉開了與鍾正祥的距離。
這時,群眾裡又有聲音了。
「真替你爹娘感到可悲,怎會生出像你這麼個兒子?」有個詼諧的人這麼感嘆著。
眾人一聽,皆是一樂,有人忍俊不禁,有人則是不介意地豪邁大笑,一時間,笑聲沖天。
但笑是這邊在笑,鍾正祥這邊可就笑不出來了。
其一、先是偷襲不成,自己最感自信的暗器居然被一顆小小的石子給擋了下來,這傳了出去要他怎麼做人啊?
其二、先前就算群眾裡有人罵他,卻也讓他聽了無感痛癢,甚至還多生出一股傲意,可這句話卻是切切實實地在罵著他,
不僅直接,而且難聽、不堪入耳。
「是哪個找死的敢這麼說老子,滾出來!」鍾正祥運足了內力咆哮著,登時聲若洪鐘,直震得眾人心裡一慌。
當然,慌的人並不包括正躺在地上休息的柳雲以及季子凡一行人,還有,那個敢嘲笑他的人。
人群裡,走出了個男子。
身高與季子凡略同,身材則是略壯於季子凡,短頭髮、似乎隨時都是充滿著自信的眼神,以及擁有一面英俊的臉龐。
他笑著,但他的笑與季子凡燦爛的笑卻是不同,季子凡的笑是有著成熟及感性,他的笑容則是充斥著狡黠及危險。
相對於季子凡的瀟灑,他則是顯得豪放不羈。
季子凡一見此人,只覺得心頭突然怦怦地亂跳,驀然一驚。
就好像遇見許久不見的故人一般,但……他之前從沒見過此人呀?
「這不就滾出來找死了嗎?」那名男子無奈地聳了聳肩,道:「本還怕說找不到你,想不到你卻在這裡為非作歹啊?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來,快將東西速速交來!」
鍾正祥並沒有說話,他一臉的驚愕,目瞪口呆地盯著那名男子,久久還無法回神。
這又讓眾人頗感詫異了,一向狂妄自大的鍾正祥居然也會有此模樣,而且還是給一個年輕男子嚇出如此神色……
這名男子究竟是誰?
「敢問這位兄台如何稱呼?」有一名青年男子問道。
「我呀?」男子先是搔了搔頭,然後說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皆為驚訝的一個名字:「安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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