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了。
安頓的差不多的房間,今天她從父母家搬進來住。
一切平常。
她把自己先前在用的網路線送給先前的房東,連同電話號碼,連同一堆洗衣粉、洗衣精,連同幾件漂亮的衣服(送給房東太太的小女兒),連同一切她認為別人比她更需要的東西。她總是那麼慷慨。
「你先前的網路線呢?」我問她。她電腦都組裝好了,現在想連接網路才發現自己沒有最基本的那條線。「我把它送給房東了,我以為這邊先前的房客也會把線留下來給我,我以為這邊原本就有了。」 她那種完美世界的“我以為”總讓我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
中午了,她要出門買午餐,也要順便去買網路線。原本我想梳洗一下也和她一起去,不過我剛好at the period of the month,下腹與背臀都痠疼的要我的命,只得作罷。「我幫妳買什麼回來吧!」,「好,不要炸的什麼都行,60元以內。」她拿了摩扥車鑰匙、提著一包垃圾就靜靜地出門等電梯,「掰掰」,她點了個頭,我看著她進電梯,才把門閤上,鎖上,回去床上躺著……讀辛波絲卡詩選。
我們分住一間家庭式的公寓,她住的是其中最大的套房,附冷氣,我住的是其中最小的普通房間,僅有一個冷氣機大小的對外窗。她的生長背景和我的截然不同,由此可見一斑。她的阿媽、爸媽都是大學畢業的英文老師,她從來沒有為錢這種事憂慮,(用憂慮這個字或許還太嚴正了一點),她從來沒有在付什麼錢的時候皺過一次眉頭。我躺在床上做一些舒緩疼痛的運動,漫不經心地讀著一首叫做“巴別塔”的詩。在她的房間裡,時間在這裡像是溫柔緩慢地移動,和門外的世界不同,彷彿這裡有一群天使守護,讓人可以完全的得到休息。就像待在她的四周,我總可以輕鬆地感覺到一種富足的感覺,不僅是物質方面,還包括時間和寧靜。
她回來了,我回房間從雜誌夾拿了留下來的舊報紙。並沒有認真看過的幾份過期報紙,大多是介紹某一個旅遊地點的周末副刊。我總是未經太多的思索就把他們留下來,覺得有一天,一個悠閒的下午,我會靜靜地拿他們起來細細地讀。然而,現在小慈買午餐回來了,那些報紙即使上面有村上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演講辭,我照樣要拿他們來墊便當。這是兩個人生活和一個人生活的不同。我要和她一起靜靜地要享用午餐,我需要幾張報紙,他們上寫什麼已不再那麼重要,那些一個人生活時視為寶貝的報紙,我拿在手上,心裡對自己荒謬地笑了一笑。平凡生活便是我生活的全部,報指它管不著,這樣平凡的一個下午,平凡的燒臘便當…
她慢調斯理地在我舖好的報紙上分放著午餐。她的確買了60元的便當,只不過多買了兩杯45元的木瓜牛奶,我什麼也沒說,她不覺得那應該是一起算的,她覺得她是買了60元的午餐,我什麼都沒說。「你喜歡木瓜牛奶嗎?」她一邊加著從冰箱拿出來的衛生冰塊一邊十分認真地這樣問我,「喜歡」我說,她對一些小事總是有著自然、天真的關心,這點也讓我總是感到相當驚奇,「那和西瓜牛奶比起來呢?」「木瓜」我簡單地回答,低頭去注視我的便當,其實心裡已經是有點想笑了,她卻接著繼續說「我本來想打電話回來問妳要喝哪一種的」,我趕緊夾一塊燒鴨給她「小慈,你吃這個」這才停下了這個話題。
小慈她有一雙相當動人、活靈活現的眼睛,她大多時候會慢慢地說話,還會相當有耐心地傾聽,她搬來了,彷彿我的生命便跟著完整了。我們一起繞著街找東西吃,大多時候都是她牽就我的喜好;我們一起去挑選香水,一瓶一瓶的試,這個時候是我耐著性子;她常送我一些小禮物,例如書籤、髮飾、零錢包,她的眼光極好,我喜愛她送的每件小東西;她出門時一定會留一張紙條,最後一句:祝你一切好;說再見時,則表露深深的不捨,然後還是那句:祝你一切都好。
現在,她在床上睡午覺,深深地睡著了,我這行打完,便要出門工作家教。紙條給她留著:「小慈,我六點多下了課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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