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一口爛牙,是我胸中某塊無法撫平的傷痛。
第一次正式看牙是小學五年級,一去醫生便開始搖頭,我在他眼裡看到好大的驚嘆號。他隨即開始安排診療梯次,以便於把蛀壞的十幾顆爛牙來個徹底大整修。就從那時起,我跟牙醫從此結下了纏綿悱惻、糾葛不清、剪不斷也解不開的孽緣‧‧‧。
第一次的對象真的很重要,尤其是牙醫。那個齒科診所有兩位醫生駐守,一個資淺一個資深,前者剛從學校畢業,後者則是個密醫。好,其實那也不重要,我要說的重點是:兩個都很糟糕。我和另外一個同學,被不同的兩人診療,但是殊途同歸,兩口牙都遭到崩盤解構的命運。悲慘症狀如下:蛀牙的凹槽沒有完全消毒完畢就進行填補,牙套形狀看起來頗像小兒麻痺的義肢般營養不良,而補過的牙齒沒多久也會自行脫落,還有還有,填補技術不佳導致壓迫神經,毀了我親愛的左邊門牙‧‧‧,往事歷歷在目,那密醫後來也因為我們多年來的詛咒念力一命歸西,年輕醫生(現在應是中年了)也已轉往外地發展。而我們,當然也已經另起爐灶投靠別的醫生。但是,牙齒沒辦法死而復生,這些那些的精神損失,我們又該找誰賠償?
好,這些恩怨暫且拋下不管。後來,在某個偶然的機會,我找到一家跟我爹同年齡的醫生診所就診。這位醫生很酷,態度不會特別噓寒問暖,躺上診療台會直接問人:「哪裡不舒服?」「症狀是什麼?」等等你認為他應該要知道的問題。有次門牙痛了兩個整天,但是卻本著一貫「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看牙」的原則,一直忍著痛,期望它能自動消炎恢復正常,結果事與願違,並沒有想像中順利,最後終於還是失眠流淚了一整晚,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急忙奔向牙醫診所搶到第一個掛號位置。啊~在我張大嘴巴進行完診療以後,報告結果是神經壞死,但是醫生對於竟然可以忍耐長達三天這件事,顯現出十分驚訝且誇讚的眼神,並認為我的忍痛指數相當強韌。對的,完全正確。的確是忍到連喝水碰到牙齒都會流淚的地步,才心甘情願的上門求診。就在那一刻,頓時覺得尋覓到能夠了解內心痛苦難受知音的我,在感動的潾潾淚光中,就這樣成了這位醫生的忠實客戶。
爛牙就跟數學一樣,基礎沒打好,後面的就跟著歪七扭八、搖搖欲墜。之前那些崩盤離析的牙齒,顯然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但是因為之前的庸醫實在太過馬虎混球,消毒沒做徹底,補齒技術又很機車,所有的填補材料,紛紛在短時間之內前後脫落,導致每顆病牙最後一致的命運就是都蛀的更「博大精深」,讓我每每坐在診療台上聽著那尖銳刺耳的鑽牙機,伴隨著魔音傳腦同步SNG的神經酸痛,喪失咬牙切齒權力的我,能做的只有「忍無可忍,重新再忍」,那滋味引發的詛咒怨念,忍不住還是會像如尼加拉瀑布般~滔滔不絕狂奔傾洩的一擁而出,真的十分OOXX‧‧‧
除了沒有依規定乖乖向醫生報到以外,我其實是一個很阿莎力的病人。醫生說:「智齒長歪了,因為會很難治療,所以拔掉好不好?」我立刻毫不猶豫的說:「好。」「待會會很痛喔,要忍耐點。」「沒問題。」其實,醫生你說好就好啦,該吃消炎藥,該預約時間看病,要拔牙、要拍X光、要抽神經‧‧‧,我都十分合作的按照指示和規定,按部就班的照表操課。因為之前糟糕的看病經驗,讓我領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長痛不如短痛,該痛的還是會痛。既然橫豎都避不過去,那就來吧,早痛早超生。認‧命‧吧!
過年前,牙齒有些不太舒服,剛好我娘也鬧牙疼,母女倆便一同前往就診。診療的同時,也順便為已經修補了十二年的磁牙,詢問一下更新行情價,最後決定了預約時間進行治療和磨套。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磨牙時間裡,除了給病牙拍X光照以外,就是躺在診療椅上聽從醫生指示不斷的進行咬合動作。因為張開嘴太久,嘴唇容易乾燥不夠潤滑,醫生在鑽牙過程卻以齒顎作為固定的基點,不偏不倚的剛好靠在乾燥的嘴唇邊緣,那種在夾縫中求生存的痛覺,更甚於整片唇被直接扭擠的壓迫。努力擠眉弄眼表示了半天,終於讓醫生發現傳達痛苦的企圖。「咦?難道會痛嗎?」其實很想說:「不是牙齒痛,是我的嘴唇皮被你的手夾到在痛啦。」但是,這麼複雜的句子,饒是平常吱喳如麻雀,也無法在張開大嘴的當下清楚表達出來吧?沒辦法,只好伊伊呀呀的繼續忍耐,並試圖尋找適當的機會用力抽離‧‧‧
在連續五次診療後,美美的磁牙終於安裝成功,臨走前醫生照慣例吩咐了一些牙齒保健常識,和應該回診的時間。我回家對著鏡子傻笑了幾分鐘,對新裝的假牙還算滿意,此次看牙記算是得到圓滿順利的結局。只是,牙齒這玩意還真是個奇妙的小東西,在還有生命的的時候,它十分容易蛀壞侵蝕,但死亡以後,卻成為最強壯堅硬的化石?這是大自然什麼奇妙的設定呢?不懂。但可以肯定的是,本人有生之年已經註定會和牙醫產生斬不斷的緣分,所以新年願望還要再補加一樁:希望我的牙醫也能長壽又健康!(不然要到哪兒才能再找到這麼一個性格又合適的牙醫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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