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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


文 / 盒男阿傑
 
你願意給我多少時間，還是任我倉皇厭棄一個人存在的空間？
 
來不及追問，你奪門而出，我匆忙跟上腳步，甚至來不及關燈鎖門，急亂
奔跑群象歸鄉一樣。雖說一切都已不重要，但那畢竟是你我曾擁有的房間
，且落得這樣無疾道別。
 
世界末日那一天傍晚，我們同這城市所有的人類共赴河堤海防，等待。
 
只有一次機會。所有的嘴裡喃喃都含。
 
密密皺皺一條海岸線層層折折，黑啞人群如蟻，個體個體之間卻毫無靠近
，各自敵對獨立。
 
之於海洋，哪家理論都沒能像此時的沉默，更能參透其中歷史的關係－－
那些呼吸屏氣凝神，那些仰望銳利如星，那些清醒，比一場共眠還要沉醉
敏銳。
 
只能說事到如今，我們已然減免了一些自不量力，以及畏懼。人類終於告
解有罪，像一個重返故鄉的浪子，垂垂老矣跪在母親墳前，只差一滴眼淚
，但眨不出來。
 
慾望的一端齊口截斷，露出它慘黑的腸胃，海面像一顆橘子被擰榨的半面
，天空則傾倒頭頂處往下風口一片。空氣重量跌落，再沒有任何支柱的存
在力量，我們只好對著自己哀勉，禱唸說皆曾懵然溺斃於此，還毫無自省
以為情感多麼勇敢無謂，有罪有罪。
 
腐敗的影子就這樣坦漏出現，黏爛酸臭一片一片，而它們竟曾被喻為極品
美味－－我幾乎要嘔了出來，倒向你這邊，可你面無表情像是避開塵霾一
般的退後－－那是誰？
 
你願意給我多少時間，還是任我倉皇厭棄一個人存在的空間？
 
硬是撐直尊嚴，始終沒有開口問你，雖然有些即將流淚的疲勞感覺，告誡
自己，仍需與所有觀海的人視線一同，嘴唇緊閉，共識的默契選擇自己隱
避的身體，緊緊關鎖一切感官機能與記憶思考。
 
不專心只會換得抿滅。
 
為了得到救贖，為了能夠爬上天堂，為了不再充滿厭棄我一個人的空間，
一個人毫無語言，所有的人酸捱住肩膀的沉重與整座海岸的腐臭，尊尊佇
立沿海，準備接引末日至終彼處那條蜘蛛的尾線。
 
此時終於投下一道光線，緩然直照海岸一塊圓形的石磯－－而那裡竟是一
點影子都沒有，除此以外全然死寂與灰－－你以為何謂末日的時間？上帝
始終不曾眷顧一眼，我後悔我們應該待在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