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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24 18:46:13 | 人氣2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沒有人知道》女人上樓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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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女人上樓梯時……

讚美這世界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接受讚美……

女人自high的時候,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讚美這世界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接受讚美。同理,當她受不了某一件事,那件事終究也受不了她。

一個秋陽消瘦的午後,在禁菸室度過幾根菸──相當於半個永恆──的懇談時間,她告別了那份工作。獲釋後心都開了。天上束緊的雲團也鬆了開來,垂涎般懸著欲滴的雨。

淋雨的時候,女人出現了第一個症狀:笑。洗過澡之後,出現了第二症狀:愛美。女人彷彿得了歡快症。幸而是急性的,瘋幾天就好了。

患上「急性歡快症」的第三天,我揚著裙襬路過一處工地。午休剛開始,六七個工人倚在圍籬邊,或蹲或坐,正在吃便當。是一群膚色黝黑的泰國人。其中一個高聲叫喚,小姐妳好。循聲掉回頭,一排工人露出害羞的牙齒,互相推卸著,沒有人認帳。

我揮揮手笑說,你們好。他們對我的反應感到意外,紛紛舉起手,揮動著。一個女人帶著正常的高傲,白了我一眼。大概嫌我不正經。

這種不正經的反應,於我倒很平常。去外勞酒吧跳舞,在樓梯間給人摸了一下,分不清對方是頑皮還是蓄意,我總傾向「相信」,相信對方不是故意的。

蓄意的掠取,與「隨性的擦碰」之間──雖則,隨性的擦碰也許並不那麼隨性,它創造祕密的快感,偷渡著不道德的溝通──存在一條細不可察的界線。所謂性(別)政治,就是關於這條界線的爭執。只是,除了性別之外,總還有些「別的」:當我被一個泰勞碰觸的時候,碰觸我的除了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工人,一個苦悶的異鄉人,領著低薪,交不到本地朋友,(所以,可否容我這樣說……)一個人遠渡他鄉,艱困求生,總要有菸抽,有酒喝,有體溫可以靠,有愛人可以抱,才感覺有尊嚴吧。

得到「急性歡快症」的第七日,在微雨的馬路邊遇見一個陌生男子。男子長得跟所有的路人一樣尋常,我則像尋常的路人一樣行經他身旁。我們像所有的陌生人一般,有過四目交接的一瞬,男人忽而止住了腳步,在我眼前做了一件奇怪的事。

光天化日,他的行為嚇不倒我。我那不知死活的好奇心將我留在現場,看他表演。事後,馬上打電話給妹妹。

「妳現在可以說話嗎?」

「才剛閃人,又想念我囉?」我剛離開妹妹的辦公室。

「有一個男的,在我面前把老二掏出來,尿尿給我看。」

「真的!在哪裡?」

「就在妳辦公室外面,大直國中的馬路邊。」

「就在大馬路邊?」

「對呀。」街頭暴露狂也需要很高的即興能力啊,我笑說,「我還看見他那裡,是沒動過割皮手術的。」

「說尿就尿,這也太厲害了吧。」

「應該是存了一陣子,在路邊等機會吧。」

「噁心嗎?」

「還好啦。」畢竟隔著足夠的距離。

「那他長什麼樣子?」

「很普通啊,穿涼鞋,提著一個購物袋,像是要去黃昏市場買水果。」

「而且,」我繼續說,「他還有點害羞咧,看我竟然停下來看他,趕快把頭撇開……」

「哈哈真是太爆笑了,」我聽見妹妹拍桌的聲音,「妳應該去買樂透。」

不走進他的邏輯他就傷不了我,我也犯不著傷他。

當晚我真的買了樂透。沒中。隔日醒來,發現「歡快症」已經退去,帶著異樣的平靜回到日常,回到自己,繼續當一個寫作的人。

【2008/10/2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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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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