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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海

‧聯合文學 2007/04/27

空氣是鹹的。我躺在沙上，任冰涼的水流從身上滑過，你低著頭沿岸邊走，在滔滔浪花中專注地尋找著海送來的貝殼......

【文／曹翡珊】 我習慣將它拿到耳畔，聽聽，便會有一種鄉愁的聲音。 自從那日，你將這枚貝殼自沙中輕輕拾起之後，它就一直放在我的窗前了，螺旋狀的殼身兩端延伸出彎曲的尖角，置於掌中，有些粗糙的感覺，最喜歡在燈下看著它，乳白色帶點亮黃斑點的外表在澄黃的光下閃閃發亮，一如那年夏天，午後陽光中令人眩目的金色海洋。 空氣是鹹的。我躺在沙上，任冰涼的水流從身上滑過，你低著頭沿岸邊走，在滔滔浪花中專注地尋找著海送來的貝殼，那時的天空藍得很透明，金黃陽光從你背後打來，時間彷彿就被凝結了，成為一幅記憶中永恆的畫面。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夏天，我們都還很小，離海離家都很近。 最喜歡和你小跑步地穿過迷宮般散發著鹹膩蚵仔味道的街道，一起去看海。每次到達港邊的時候都剛好接近黃昏，我們一人提著一個小塑膠袋，在長長的沙岸上搜尋著，冷風把臉刮得刺刺的，浪花不斷湧來打溼了我們的衣衫，你總是不願太早回家，執著地尋找著特別的貝殼，你將它們視為寶貝。 「聽聽看。」你說。潮聲在我腦海中激盪拍打著，久了，竟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陰雨的黃昏，佇立於台北公寓的小小窗前，風同樣吹得涼涼的，我將貝殼放在耳邊，閉起眼睛，想像艷陽下平滑如瓷的寧靜海洋，如碎鑽般閃著白花花耀眼的光，想像你笑著從光中跑來，開心地對我大喊「找到一個很特別的，這個送妳。」我也開心的笑了。海浪自遠處奔騰而來拂過腳邊化成泡沫，「啵啵」令人心碎的聲音。 記得離家那天，你撿了一枚最特別的貝殼送給我，你視為寶貝的。你說，到了比海更遠的地方，要用這個來聯繫彼此，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了，聽說聽說，你後來到了海的另一邊，更遠更遠。 這是不是就好像一個神祕的詛咒，從你將貝殼自沙中撿起那刻開始生效，你讓它離開了海洋，離開了家，而最後你也離開了我。 消失了，你就像人魚公主那樣化成泡沫，只留下了傷心的貝殼。 即使現在，海已經離我好遠好遠，但我仍習慣將它拿到耳畔，聽聽，那年夏天浪潮拍打湧動的聲音，然後，想起你。 作者簡介: 曹翡珊，台北人，一九八七年生，現就讀中文系。作品曾發表於自由、中國時報，曾獲耕莘文學獎，現就讀清華大學中文系。 【詳見270期《聯合文學》四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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