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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看見老鼠多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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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彭惠鈴】 2007.10.19 03:11 am

那聲「啊，老鼠」，其實蘊含孩子的無依，但鼠輩看不見、父母聽不見，只有自己成年後想起來覺得心酸… 那天訪友，見友人家門口鞋櫃上放一根香蕉，我很納悶，於是趨近一看，香蕉上還寫著三個大字「不要動」。這在搞什麼名堂？原來，這香蕉是誘鼠用的，要給老鼠吃，不是給人吃的。 老鼠不認識中文 寫文章不怕洩密 朋友的房子傍山而起，最近大雨，鼠輩自山上而下，闖進民舍覓食，甚至猖獗的登堂入室，爬上餐桌吃菜肴，我想，這老鼠是餓扁了才如此大膽。由於過去的經驗，他恨鼠入骨，不活逮死捉絕不甘休，因此絞盡腦汁想出誘鼠計策。 他說，鼠輩聰明絕頂，只吃牠咬過的食物，牠們可能知道，只要咬過沒事就是安全的，所以友人在等待老鼠咬下第一口香蕉，下一步再在香蕉底下放黏鼠板，就等老鼠入甕了。不過，我想就算鼠輩聰明絕頂，也看不懂「不要動」那三個字，而我在此為文，也不至於洩漏天機，除非鼠輩也開課學中文。 後來朋友談起和老鼠過招的經驗，才讓我瞠目結舌。他說，幾十年前他父親在南部開罐頭工廠，老鼠猖獗的噬咬食材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有一天，發現一隻老鼠大剌剌的出來覓食，家人群起喊打，一直追打到會議斗室。 他向家人示意，由他單獨處理，於是拿起掃帚，關上門窗，決意和老鼠在斗室中來個你死我活。雖然他有點害怕，卻料定人必勝鼠的，因此以掃帚為劍，使出武俠小說中的各式劍法，動作滑稽，也不怕鼠輩笑他劍法難看得要死，反正他就是要這老鼠死得難看。 他掃帚揮得昏花 牠銳利眼光嚇人 不久，老鼠被掃帚揮得頭昏眼花，他拿起雞籠準備扣牠個正著，卻見老鼠前肢伏牆，頭後轉的狠狠注視朋友，眼光相當銳利，直射朋友眼睛。至今，那情景仍讓朋友想起就發抖，也從此聞鼠色變。 沒想到，那區區之軀的鼠輩，竟以眼神殺了堂堂人類的銳氣，讓我想高聲吟唱文天祥的「正氣歌」。 那老鼠當時雖然被活逮沖入馬桶致死，但志氣卻不死，嚇壞了朋友。 如今他千方百計籌畫，香蕉都快爛了，還不見老鼠的影子。多年前斗室內的人鼠之戰，孰輸？孰贏？表面上人類贏了，事實上老鼠戰勝人心。 想起我童年時，和鼠輩也有一段交鋒期。那時我們住在一棟老宅打掉興建的三層樓透天厝，卻不知何時起住進了老鼠，巢穴就在屋內二樓通往一樓廚房階梯下方的置物間，由於緊鄰廚房，偷吃食物方便，每當夜半，牠們就在廚房大開宴會，餐桌上的桌罩被牠們咬破、菜肴遭糟蹋。 後來父親換了一個鋁製的桌罩，才制住牠們的猖狂。 我沒有媽媽保護 一聲啊多麼無依 然而，我們每每夜半下樓上廁所、喝水，都不得不加重下樓的腳步，並高聲喝叱：「老鼠。」一面警告老鼠閃開，一面為自己壯膽，這是孩時我們唯一的招數。 若黑暗中踩到軟綿綿的東西，必以為踩到老鼠而驚聲尖叫；那高分貝的叫聲，也會嚇跑老鼠，只聽得老鼠發出吱吱聲快速逃竄，其中可能還多少帶點嘲笑。那時，小小的我們，的確膽不如鼠。 童年裡，有一大段時期是父母離異的日子，我們六個孩子要打理自己的生活飲食。 記得剛上國一的一個早晨，我忙著準備早餐及上學的飯盒、三妹在浴室刷洗衣服，其他弟妹也忙著梳洗準備上學，父親那時已出門，留下一串麵包在桌罩裡。 突然，端著衣物從浴室出來的三妹大喊：「啊，老鼠。」接著拋下手上的臉盆，本能的拿起爐子旁的炭鏟子，往老鼠肥滋滋的肚子使力壓。那時她小學一年級，老鼠肚子噴出的血肉，至今仍讓我不敢回憶，因為它殘存失去母親的離亂童年。所以那聲「啊，老鼠」，其實蘊含孩子的無依，但鼠輩看不見、父母聽不見，只有自己成年後想起來覺得心酸。 「啊，老鼠」，在「啊」聲底下，藏了許多酸甜苦辣的故事。 【2007/10/19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