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曾經的膠木唱片
燕子衣 / 2007-10-26
一
她在安靜地打掃房間，在透明的水晶瓶裡的她插了一支香水百合，若有若無的香氣浮動在空中。她又細心地用抹布將大大的落地窗擦得乾乾淨淨，窗上映出了一片天空，澄澈如水。
她做得很細，做得很慢，偌大的房間被她打掃得纖塵不染，邊邊角角似乎都閃著光澤.她這樣靜靜地打掃，從早晨一直到傍晚.
傍晚的光線很好，即不太明也不太暗，柔柔和和地撒滿房間，在這樣溫馨的氛圍裡，最適合整理陳舊的回憶。
她將一個大大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她就坐在沙發上。真皮的沙發很柔軟，坐在裡面彷彿陷在一個溫柔的漩渦，更容易讓她跌進回憶裡。
盒子裡裝滿了古典的膠木唱片，它們在黃昏的日光裡靜默著，它們真的很安靜，似乎在安靜中講敘著一個一個的曾經。
二
曾經的她，有著精緻的容顏，明媚的笑容，在一所大學裡學音樂。
時尚前衛的她，卻偏偏喜歡古典的膠木唱片，喜歡看著唱片在一圈一圈地轉動，唱針在唱片上劃下細細的痕跡，年輕多情的她便會想，愛情，大概也像這唱片，只是，不知將來會有誰在她的愛情裡劃下細細的痕跡。
那時，她還未遇到他。
三
她取出一張唱片，輕輕撫摩它上面細密的劃痕，像她細密的感情。
翻過唱片，是ABBA的金曲專輯，她的心忽地疼了一下，像被一隻莽撞的蜜蜂不小心蟄了一下似的，尖銳的疼。
她想起了他們初次的相識。
四
小雨在淅瀝淅瀝地下，天空陰沉，她卻心情很好，快樂得像個精靈，在雨中輕巧的旋轉。
ABBA的金曲專輯，找了幾個月，逛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店，好不容易才跟一個音像店的老闆那買下來。她快樂地跳躍著，完全沒有在意來往的車輛。
“吱────-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中，她的身體在向後傾倒，她看到黑色的唱片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接著是清脆的碎裂聲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膜。
“我的唱片！”這是她倒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醒來時，她躺在明亮的病房裡，頭有些暈暈的。
“你醒了？”她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接著，她看到一個乾淨溫暖的笑容。
他是撞到她的那個男人。
“我的唱片呢？”她下意識地問。
男人歉疚地把一個盒子遞給她，裡面的唱片已經四分五裂，她捧著盒子，想到幾個月的找尋，淚忍不住就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她的淚水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輕輕地拭去他腮上的淚水，柔聲安慰她，輕輕拍拍她的頭，語氣裡滿是對孩子似的寵溺與疼惜。
安撫好她後，他輕輕的出去了，直到傍晚，他才回來，她注意到他的頭髮濕濕的，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水珠。
他神秘地把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打開一看，竟是和她那張一樣的唱片，那一刻，看著她溫暖的笑容，點點感動在心裡瀰漫，一種情愫在她年輕懵懂的心裡悄悄的滋長。
在病房的那幾日，她感到自己是最幸運的女孩。
他的工作很忙，但他是個很體貼很細心男人，他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看她。每一次，他都會帶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或是巴赫的傳記，或是一張她找了好久的古老唱片。而最後一次，他帶來的是一捧怒放的玫瑰，玫瑰是剛采的，甚至還帶著點點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比鑽石還璀璨。
正處在浪漫年紀，有哪個女孩能抵得住玫瑰的誘惑？想著他溫暖的手掌，寬厚的肩膀，還有他的細心，體貼，她就不顧一切的愛上了他。
縱然是知道他已有一個溫婉的妻子，甚至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她還是義無返顧的愛上了他，她想，只要他們真心相愛，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即便是婚姻。
五
她一張一張地數著唱片，一，二，三，四……
沒想到，他與她有過那麼多的曾經，每一張唱片都是一個片段，或甜蜜，或憂傷，現在都有些雲淡風輕了。
一張金色的唱片安靜地躺在最底層，有些陳舊的金色，瞬間將她捲進金色的回憶。
六
那天，是她22歲的生日。
在搖曳的燭光中，他送給她一張金色的唱片。拆開禮物的瞬間，她驚喜地叫了起來，那是她期待好久的一張唱片，全球僅限量發行了幾張。沒想到，他竟會那麼懂她。
那時，他們已相戀三年。
他對她很好，為她購置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公寓，綠樹掩映。他說過，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為他購置公寓是為了讓她有家的感覺。他說，她就是在家等待心愛的男人回家的女主人。
那一刻，她幸福的笑了，緊緊地擁住眼前的男人，她想，婚姻真的是無所謂，只要有愛情，一切都一樣。！
她會為他彈鋼琴，俏皮的音符在她指間流淌，她歪著頭，衝他快樂的吐吐舌頭，像個清涼的水果糖，散發著香甜的氣息。他便會從身後擁住她，俯下頭輕輕吻著她的脖頸，吻著她的耳垂。
那一刻，她千嬌百媚。
她喜歡赤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絲絲的涼意從腳底開始蔓延，一點一點地蔓延到全身，這讓她感到輕鬆。赤著腳走路對身體不好，他是不允許的，但她還是堅持，因為她喜歡看他皺著眉頭，擔心的樣子。
七
她將金色唱片放到留聲機裡，伴著沉沉的吱呀聲，唱片發出含混模糊的聲音，以前清澈甜美的歌聲，都變成了無奈似的歎息，像她的愛情。
霎時，她淚流滿面。
八
她不在意婚姻，她也不要求他給她一個承諾。
但他在意！
他在意婚姻，在意承諾。只是，那個承諾不是給她的，而是給一個叫素婉的女子，一個日日在家相夫教子的嫻靜女子。
無論每日他們多麼纏綿，無論每夜他多麼需要她。每年，總有一段時間，他會不在她身邊。年年如此。他說，他要陪他的妻兒去渡假。去那個有著明媚陽光，銀色沙灘的地方。
明媚的陽光，銀色的沙灘，那也是她的嚮往呵！為什麼他不知道呢？他不是最懂她的嗎？還是，他只是裝做不知道！畢竟，無論愛得多麼深切，多麼熱烈，他們的感情也是見不得光的。想到這，點點的苦澀在她嘴裡蔓延，一直蔓延到心裡。她想，原來，還是不一樣的！
那一夜，窗外一片漆黑，雷聲殷殷，尖銳的閃電會突然地撕裂黑暗。她有些怕，瑟瑟地偎依在他的懷裡，她說 ，我怕！他擁著她，輕吻著她的髮絲，在她耳邊呢喃，他說，別怕，我會保護你！只這一句話，她突然就安心了。
半夜，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的，他在她這從不關機，即使是晚上也是開機的，所以，手機常會在他們纏綿時響起。她曾讓他關機，甚至任性地給他關機。但他總是寵溺地對她笑笑，說她太調皮，接著又會開機。
電話是他妻子打來的，電話裡，他妻子的聲音有些焦急，問他，你在哪？能回來嗎？囡囡好像生病了！
他的聲音突然就充滿了焦慮，沒事，你別擔心，我馬上就回去！
她拉住他，說，我怕！他只俯下身輕輕吻了吻她，說，乖，我明天就來了！她還是不想鬆手，她起身吻他，火熱的唇貼在一起，他還是輕輕推開她，說，對不起，那是我的責任！
她蜷縮著身子坐在床上，冰冷的淚水浸濕臉頰。清脆的關門聲仍響在耳邊，他下樓時匆忙的腳步，每一步都是踩在她的心上，那麼重，那麼疼。
那一刻，她突然就明白，原來，婚姻不是無所謂的，她給愛情中加了責任，愛情在婚姻中洗盡鉛華，還原了最本質的面貌，也變得永恆起來。
九
她將唱片取下，她想，曾經華麗的愛情，也如這唱片，已經模糊了！
她最後一次撫摩著這些唱片，又輕頃合上了盒子，連同所有的記憶，一起封存了！封存了從前的她。
十
纖細的手指在潔白的牆壁上游移，我最後一次在這所公寓裡旋轉！
仰頭看向那一片澄澈的天空，此刻，我的心底也是一片澄澈！
輕輕將那一串銀色的鑰匙放到盒子旁邊，我拎起了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在房間裡悠悠迴響。
再見，從前！(新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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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