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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色

【聯合報╱吳仁麟】 2007.11.04 02:47 am

有個長輩要退休，半頹廢男人特別去看他。 「這很自然吧，就像季節走過了春夏秋，之後就是冬天，我六十歲了，該走了，對我和公司都是好事。」長輩微笑，讓人看不出那笑裡苦和樂的成分比例。 「不考慮一下嗎？說不定老闆會要你留下來？」他想，這樣說應該會讓長輩好些，他始終相信一個人被需要是件快樂的事。 「那我也會謝謝他的好意，我想了好幾年了，退休這件事我想我準備好了。」長輩看著高樓窗外，眼神不小心映出一些落寞。 半頹廢男人說不出話來，他想，再過個十幾年，他也是這樣的人生吧，他好奇，如果未來人生走到這一刻，自己能有多少想法？ 「其實沒什麼好難過或快樂的，這件事很自然就會來，每個人都很自然的會老，在人生的不同季節就要做不同的事。」長輩看他有些難過，也試著想讓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心裡好過一些。 「我現在所能做最好的事，就是讓自己依公司規定順利退休。」長輩說，這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 「怎麼說？」他不解的問長輩。 「我不走，下面的人上不來，這時候不走，怕也等不到更好的時機了，而且在這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不走，我自己也不舒服。」長輩說。 於是兩人都笑了，這幾句話談下來，退休這事竟然從感傷到可喜。 「對了，我走之後，你是最有可能接我這位子的人選之一。」他笑容沒有停止，忽然對半頹廢男人說了一句。 半頹廢男人聽了這話再也笑不出來，他從沒想過這件事，自由慣的人，怎麼也不想自己會被綁在這個繁重的工作上。 「您別開我玩笑了，老大。」他應付性的乾笑，想趕快錯開這話題。 「我向老闆建議你來接，也許有點怪，但是我覺得你可以。」這下換長輩不笑了。 「不過，這事現在都不用我們傷腦筋了，該傷腦筋的是老闆。」長輩又說，又笑了。 「……」半頹廢男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焦慮的表情讓長輩看了有點不捨。 「其實啊，人生沒有那麼傷腦筋的，要快樂，就只記得戒個『貪』字。」長輩試著向他作一些工作交接前的勤前教育。 「戒貪什麼？」他好奇的問。 「貪名、貪利、貪權，人越老對這些俗事越看不開。」長輩說。 「那可以冒昧的請教一句嗎？」他試探性的問。 「你說。」長輩答。 「人到老要戒色嗎？」半頹廢男人知道這有點突兀，不過還是問了。 「這倒不必，等你到了一個年紀，自然那念頭慾望和能力都沒了。」長輩的眼神忽然望向房間一角的枯木。 這句話忽然讓他恐懼了起來，半頹廢男人知道自己，他從小到大不貪權謀利，對成名也興趣缺缺。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無法扺抗對於情愛性的貪戀，更無法想像失去這些之後的人生。 於是，兩個男人的眼神又再回到那根堅挺卻了無生機的枯木上。 【2007/11/0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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