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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陪阿公抓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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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王如斯】 2007.11.06 01:58 am

我聽見廚房傳來阿公慈祥的聲音：「可憐哪，肚子裡還懷著孩子…」我想：「天啊！看來那一屍兩命的女鬼真的來了…」 在教育不普及的年代，我的阿公算是有學問的人，除了正職中醫師，還常幫人家解決家務事，像什麼夫妻不和啦、財產分配不公啦，甚至連擇日、命名也在免費服務範圍。所以，鎮上人家只要遇到困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的阿公，他在人們心目中簡直是「萬事通先生」。 他媳婦懷孕往生 半夜回家舞鍋弄鏟？ 有一天，有家貨運行的老闆，來找我阿公去抓鬼。「抓鬼？」除了阿公，我們全家大小都瞪大眼睛驚呼。 阿公皺著眉頭說：「荒唐，正人君子的家哪來的鬼？」 其實那個貨運行老闆，是個刻薄的勢利小人，他尷尬的說，上個月他家已懷孕的媳婦，不幸因氣喘復發往生了，這個媳婦生前就是負責煮飯，豈料死後陰魂不散，天天半夜回家來廚房舞鍋弄鏟一番。 他雖然找過道士作法，可是沒用，搞得全家人心惶惶，夥計都嚇得紛紛求去，一時謠言四起，就連一屍兩命的媳婦棺中產子、屍變都來了，貨運行的生意眼看就做不下去了，所以老闆才來向阿公求助。 阿公想了一下說：「我幫人解決過各種事情，就是沒幫人抓過鬼，好吧，我試試看。」我一聽有這等緊張刺激的事，豈可錯過？於是自告奮勇，要跟阿公去，理由是必要時可以保護阿公，因為我那時已十一歲，都讀小學五年級了，在學校學過一招半式的跆拳道。就這樣，那一夜，我和阿公一起去抓鬼。 深夜陪阿公等鬼 一屍兩命女鬼來了？ 深夜時，我和阿公進了貨運行老闆家的廚房隔壁房間，等著鬼出現。結果這一等，就等到快天亮。忽然，廚房的小燈熄了，接著從廚房傳來一陣碗盤的撞擊聲；一會兒，又是重複的掀鍋蓋、蓋鍋蓋的聲音，我嚇得躲到桌子底下，早把要保護阿公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 這時，阿公拿手電筒，踩著穩重的步子進入廚房，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碗盤掉落聲。 我心想：「完了，完了！那女鬼一定跟阿公打起來了，我該去救阿公嗎？我這點跆拳道功夫夠用嗎？」那是我第一次面臨自己的生命與親人的安危孰輕孰重的心理掙扎。 沒多久，我聽見廚房傳來阿公慈祥的聲音：「可憐哪，肚子裡還懷著孩子……」我想：「天啊！看來那一屍兩命的女鬼真的來了。」但阿公又說：「去吧，以後千萬不要再來。我帶妳去妳該去的地方。」一會兒，阿公氣定神閒的回來了，把我從桌子底下揪出來，再去找老闆，告訴他事情已解決，那死去的媳婦不會再回來了。 老闆高興得塞了一個紅包在我口袋裡，說要給我買糖吃，還拿了一串香蕉給我。阿公說小事一樁，紅包不必了。老闆一聽，連紅包帶香蕉全收回去。 問阿公女鬼模樣 廚房燈光怪聲有解！ 阿公抱著一個髒兮兮的破爛布袋對老闆說：「這是我剛剛在你的廚房拿的，先借我用一下。」老闆說：「好，可是要記得還。」還好那時老闆還不知道他的廚房已是碗盤碎滿地，否則一定會要阿公賠。 天剛拂曉，我和阿公走在安靜又涼爽的歸途上，我終於忍不住問阿公：「阿公，那女鬼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啊？」 阿公從布袋裡抱出一隻大花貓：「就這模樣，可憐，懷孕了又沒得吃，只好到貨運行的廚房偷東西吃。剛才廚房的燈滅了，是牠碰到開關，鍋碗瓢盤的匡匡聲，就是牠用爪子去掀裝菜的鍋蓋，我如果告訴老闆半夜是這隻貓在搞鬼，那這隻貓不被那個勢利小人打死才怪，所以要把牠抱回家養。」 從此，那隻貓就在我家飽食終日了十幾年，才壽終正寢。 我曾問阿公，說他曾說過正人君子的家不會有鬼，後來證明那個貨運行老闆的家沒有鬼，可是那個老闆明明是個人盡皆知的勢利小人啊。 阿公回答我：「勢利小人的家會不會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勢利小人的心裡一定有鬼，所以一隻貓就可以把他嚇得半死。」 可能受阿公的影響，我從小到大，都堅信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後來我還住過傳說中的鬼屋，卻一點事也沒有。 【2007/11/06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