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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8 23:44:34 | 人氣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我扛起家族,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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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扛起家族,幸福啊
【聯合報╱文/林麗華】
2007.11.18 02:27 am
 

婆家住在山上,前些天村莊裡舉行謝平安大拜拜,家裡客人絡繹不絕,像在擺流水席一般,我獨自料理兩桌菜肴,還得配合客人來來去去用餐的時段,所以一會兒煮新的菜,一會兒又忙著收拾桌面。由於同屬一個村落,客人通常以續攤方式,輪流到村子各戶人家作客。

我餓著煮菜剁雞
婆婆關切我淚流

那天是初一,我一心想趕快準備宴客的菜,忘了自己當天吃素,肚子早已餓得飢腸轆轆。當時我剛切完豬肉,緊接著要剁開雞肉擺盤,婆婆站在一旁,無心地說:「雞肉剁得亂七八糟,翅膀一隻擺橫的,一隻擺直的,很不好看。」

我聽著,開始煩躁,不出聲回答,繼續沉悶地更用力剁雞肉,因為力道不足,以致一隻雞腿分兩三刀才剁斷,婆婆又在一旁指導:「剁雞要一刀下去,切那麼多刀,妳看肉都切碎了。」

我依然像個悶葫蘆不說話,心裡早在抱怨婆婆的數落。那時,婆婆隨即拿起一隻我最愛吃的翅膀:「來,麗華,妳吃吃看,這次養的雞好不好吃?」

「媽,我今天吃素,我不要吃。」這句話一出,婆婆驚呼:「唉呀,傻孩子,妳一整天都沒吃飯,我去拿冬瓜燜煮給妳吃;或者我到菜園挖一條山藥回來煮,妳一定餓壞了。」

聽到婆婆的句句關懷,我早已淚眼婆娑,也覺得汗顏,對婆婆給我剁雞的指導,我因肚子餓,竟對婆婆產生怨氣,她卻慈愛地為我著想。我偷偷拭去淚痕,怕被她發現。

那一刻,我品嘗了婆婆用疼惜與愛心,烹煮出的獨特料理。

身為長媳扛重任
與公婆殺兩天雞

雖然婆婆有五個媳婦,但每逢年節祭拜請客,所有菜色的打理,自然落入我這長媳的肩上。

結婚前,我喜愛烹飪,但從未剁過雞肉,更別說殺雞這件大事。以前媽媽在剁雞時,總叫我學習、幫忙,我常逃避著說:「不用學啦,嫁人以後再學就可以啦。」

人算不如天算,當我走進婚姻裡,因為公公婆婆喜歡自己養雞,所以在自家山坡上養一群雞,雞吃的糧食都是自家餐廳撿回來的廚餘,而雞拉的屎,又可以成為公公種菜的自然堆肥。

以往到了過年,公公、婆婆和我,總蹲在後院殺雞近兩天,殺了數十隻雞。然後,婆婆仔細分配過年時吃幾隻?七個小孩過年後各自回自己住的地方時,一人帶走一隻;公公則是注重情意的人,年節一到,感恩的朋友,也是一人送一隻雞。

就這樣,在寒冷的冬天裡,我們三個人窩在水池邊,鼻頭被寒風吹得紅咚咚,雙腳蹲到痠麻,兩隻手也因拔雞毛浸泡水裡過久,而顯得僵硬,感覺很艱苦;我這來自都市的女孩厭惡殺雞,卻歡喜陪他們一起做。

當話匣子一開,他們回憶起過往,婆婆提到她第一次殺雞的經驗。那時婆婆正在坐月子,但奶奶茹素多年,不可能殺雞,只好央請隔壁的伯母幫忙殺,她卻不願意幫忙。婆婆又不好意思請奶奶協助,即硬著頭皮,自己追著那隻飽受驚嚇的雞滿院子飛跑。後來婆婆因忘了先把雞腳綑綁牢靠,所以一使力殺雞,雞就掙脫逃逸。

公婆親密溫暖我
多做一些事算啥

而今,隨著年歲增長,我力勸公公、婆婆不要再養雞,免除殺雞的麻煩,也免了每天兩餐提食物往山上走,若雨天須踩踏地上泥濘,有時還遭野狗追襲。可是,公公、婆婆肉吃得極少,他們的用心全為了一群兒孫,因為看到一群兒孫回家時,抓著雞肉津津有味的啃食,他們非常開心。

公公、婆婆感情十分融洽,都到了隨心所欲不踰矩的年紀,彼此相互扶持,恩愛到連做假牙都選在同一個時間點。公公的牙齒原本堅固,以前吃葡萄都能順口將葡萄子咬碎後一起吞食,近來牙齒卻開始動搖;那天,公公去拔牙,婆婆早就熬煮一鍋地瓜稀飯,細心為公公吹涼、餵食。

到了婆婆拔牙時,公公更是體貼地噓寒問暖,因為婆婆生養七個小孩,牙齒早耗損了,這次全面性做更堅固的假牙,讓她咬食更方便。當婆婆準備拔牙時,顫抖著身體,公公溫柔地拍撫著:「不要怕!我在一旁等妳。」事後,聽公公心疼地說:「看妳媽媽拔牙那幾天食欲不振,虛耗很多元氣,整個人都憔悴了。」患難見真情,他們行走一生的背影,在夕光照拂下更顯得親密。

平凡夫妻都擺脫不了開門七件事,而真正讓人動容的是相互善解、包容、體貼的愛。

他們直稱自己是幸運兒,有長媳扛著大家族,但仔細一看,我了不起就是多做一些事、多煮一些好吃的菜。其實,我比其他人更幸福,因為,我可以藉公公、婆婆的深情愛意,而更堅定踏實的行走人生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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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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