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與童年的故鄉……
我的家鄉,座落於鄱陽縣一個偏裨的小山溝裡,村子裡大概只有三四十戶人家,正式名稱為高橋外萬村,現改名為潼東外萬村。
小時候總感覺自己的村莊是那麼大,村莊周圍的山是那麼高,村裡的人是那麼多。而今自己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世面也見過了,雖然再也感覺不到家鄉的村莊大,村莊周圍的山高以及村裡的人多,可是自己對家鄉以及童年的回憶卻從未間斷過。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寫篇關於家鄉和童年的回憶性文章,可生活的顛沛流離,使我一直沒有時間,現在終於可以抽點時間讓自己重溫一下童年與童年時的故鄉。
春天來了,村前池塘岸邊的柳樹也吐出新芽了,後山上的小灌木也逐漸變綠了,池塘裡幾隻小鴨子游來游去,時不時的發出“嘎嘎”聲。村裡的大人門也紛紛脫掉厚厚的棉衣,拿著柴刀,扛著扁擔,上山打柴火了。
我們村裡小孩子們也開始學著大人們的樣子,手中拿著一把大人們早已不用的長滿鐵銹的柴刀,扛著一個已經變了形的扁擔,扁擔上挑著一小搓稻草,成群結隊地找個沒人看管的山上打柴,膽子大點的小孩時不時地跑到隔壁的有人看管的山上砍點好柴火,而膽子小點的小孩子們只能老老實實地砍點長勢不好的大人們也不要的柴火。
我們就這樣砍著砍著,直到差不多夠自己挑為止,看看太陽,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於是我們就開始玩我們也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遊戲,找個平坦點的地,在地上劃出一條直線,在離這條直線2~3米處的地上插上一把砍柴刀,然後每人抱起體積差不多的柴火放在一起,作為賭注,我們每個人都有個阿拉伯數字號碼,按照號碼順序依次輪流站在直線上,手中拿著另一把砍柴刀,瞄準剛剛插入土中的柴刀,如果誰投中了,誰就算第一輪獲勝,投不中的人就沒有機會再次參加淘汰賽,直至只剩下一個人為止,最終勝利者就可獲得空地邊上的作為賭注的一堆柴。
我們一直玩著玩著,快要吃午飯或晚飯的時間,幾個人又急匆匆地把柴捆好,一般我們就用稻草束首尾相結作為捆柴火的繩子,挑著柴火浩浩蕩蕩,心態是那麼的平和,早已忘記遊戲中的得失。
春天在我們這些孩子們的柴刀上溜走了,夏天也就來了,夏天我們只穿著短褲,不管是男還是女都這樣。炎熱的夏天最有趣的事就是釣魚,村前池塘裡的水淺而清,有許多家鄉用土話叫做“滄猾”的小魚,它比鯽魚長點,身體比鯽魚窄許多,非常狡猾,它正式名稱究竟叫什麼我也無法考究,因為它生活在水中,而且很狡猾,所以姑且稱之為“滄猾”與家鄉土話同音,但有的時候我也認為它叫“餐劃”更確切點,因為這種魚質嫩味美,所以也可理解為在餐桌上吃它很划算。
一般只要我們認真地釣,一天釣一大碗也不難,而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也特別喜歡釣,池塘岸邊的柳樹下很涼快,而且還可以在第二天餐桌上吃到魚,釣魚固然很開心,但有的時候也很煩惱。
第一個煩惱是由柳樹引起的,夏天家鄉村前的柳樹上有著許多大大的綠毛毛蟲,如果你一不小心皮膚接觸到它,那種又辣又痛的滋味真是叫人難受,所以常常有同伴們因毛毛蟲而哭爹喊娘,我也嘗過幾次這種滋味,至今回想還心有餘悸。
第二個煩惱,還是由柳樹引起的,那個時候池塘岸邊的柳樹很多且干粗葉茂,所以釣魚的時候,常常掛住釣魚線,遇到枝支掛住了釣魚線這種情況,因為怕毛毛蟲也不敢爬到樹上去,惦起腳跟也夠不著,大多數情況下只有硬拉釣魚桿,結果常常是線斷鉤丟。
第三個煩惱,是由婦女們引起的,當我們屏住呼吸看著魚兒吃餌的時候,忽然間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個我們稱之為奶奶、嬸嬸、大媽之類的人,她們走到池塘邊洗洗刷刷,弄得我們到了手的魚兒也嚇跑了,我們雖然很討厭她們,但這種事情還是經常會發生。
炎熱的夏天雖然持續很長,但它畢竟還是走了,池塘裡的魚兒也逐逐少了,池塘裡的水變得更淺了,村莊前面稻田裡的稻子不知什麼時候變成金黃色了。
通常在這個時候,我們小孩子們就開始“潑魚”了。在家鄉“潑魚”就是找個小溝,把小溝裡的水用器具潑干,然後就撿拾小溝裡的魚。當然小溝裡並沒有什麼大魚,無非就是些小魚、小蝦、小泥鰍罷了。但是在農村,即使餐桌上有這樣的小魚、小蝦、小泥鰍也是件令人幸福的事。
拉上幾個小同伴,從家裡扛出一把鋤頭,鋤頭上挑著一個桶子,有的時候桶子裡面放著一貫瓢子,桶子有的是木製的,也有的是塑料或鐵製的,瓢子有的是葫蘆做的,也有的是塑料的或鐵製的,鋤頭是用來鋤草皮與泥土的,草皮與泥土是用來作小壩的,上游和下游都有個小壩,上游的小壩是用來“截流”,下游的小壩是防止潑出去的水回流,除此之外,下游的小壩也可以防止小溝裡的魚跑到小溝的下游。
潑水一般在開始的時候是用桶子,有的時候用臉盆也可以,待水很淺了就用瓢子潑,這樣做既方便又省力。如果小溝裡的水潑完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撿小魚-小蝦。由於泥鰍通常是往泥裡鑽,所以撿完小魚、小蝦後就要把泥翻過來尋找躲在泥裡面的泥鰍,家鄉人稱之為“翻灣鰍”(家鄉人稱“泥鰍”為“灣鰍”),翻“灣鰍”這項工作通常由手巧的人來完成,笨手笨腳的人是抓不住泥鰍的,女孩子通常能夠勝任這個工作。
雖然“潑魚”是件很愉悅的事,但有的時候也會令人苦惱。
首先就是誤以為從泥裡翻出來的水蛇是黃鱔,所以常常搞的大家很掃興,水蛇與黃鱔用手一摸就感覺得到,水蛇皮粗糙,黃鱔皮光滑。第二件煩惱的事就是上游的小壩發生倒塌,上游的水“嘩啦,嘩啦”向下衝,頃刻間小溝裡的水又滿了,來不及拿走的盆、瓢在水面上漂來漂去,這個時候我們真是沮喪到了極點,累了半天只能空手而歸。
秋天特別短,過不了多久天氣就變的很寒冷,而我們也不去“潑魚”了,大人們又強迫我們穿了很多那臃腫的令人討厭的棉衣,似乎這一切預示著冬天快要來了。
幼時的我總認為冬天是那麼的漫長乏味,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蕭條,那個時候南方還是會經常下雪,而且雪也不會很小。下雪的前一天也沒什麼與往常不同,只是下雪的早晨,窗戶看上去特別的亮。
在記憶裡,小時候雪總是頭天晚上下,第二天早上整個村莊都積滿了雪,那個時候我總是迫不急待地鑽出被窩,穿起臃腫的棉衣,套雙雨鞋,打開大門,衝進外面白茫茫的雪地裡。
此時的村莊真是萬賴懼靜,除了時不時地聽到幾句公雞叫聲外,剩下的只有雪地上麻雀的打架聲,雪地平坦純潔,像一副等待描繪藍圖的白紙,我總是忍不住地在雪地行走來走去,用腳印繪製幾種那早已熟悉的簡單圖形,除了圓形、方形,繪得最多的就是五角星。
當太陽偷偷地從東方探出頭來時,整個村莊到處發出耀眼的銀光,人們也逐漸起床了,到處是踏雪的“卡嚓、卡嚓”聲,村莊似乎又恢復了往常的熱鬧,小巷子裡與曬谷場上的小孩子也漸漸多了起來。約上三-五個人,找片大雪地,我們就熱火朝天地滾雪球來,雪球越滾越大,直到幾個人幾乎推不動為止,然後就把雪球滾到池塘邊,大家同時用力,只聽見“卡嚓”一聲,雪球衝破了厚厚的冰層,立即墜入了冒煙的水裡。
除了滾雪球,我們還經常喜歡堆雪人,我們用小點的石子做雪人的眼睛,大點的石子做雪人的鼻子,找片大點的枯樹葉做嘴巴,只是這嘴巴不好使,經常掉,為此我們還經常想各種各樣的辦法,有的人甚至還提出用透明膠粘。
這雪隨著太陽光的照射終究還是會融化,天氣也因雪的融化變得更加寒冷,這個時候我們常常會跑回家烤火,家鄉裡的人常常把廢棄的鐵鍋作為火爐,全家人都圍在火爐旁烤火,而小孩們總是時不時地跑到後房穀殼子桶裡摸出幾個紅薯,在大人們的幫助下把紅薯埋在柴火堆裡,過不了十幾分鐘,便能聞到陣陣薯香味,冬天火大紅薯也容易烤焦,我們吃的時候也常常因此弄得手和臉漆黑一片,大人們也常常因為我們的黑臉而變得異常開心。
以上只是我童年時期在不同季節裡挑選的最喜歡干的幾件事而已,還有很多有趣的事還未一一列舉。離開家鄉已十年有餘了,這些童年往事經常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回夢見自己的童年和那些早已遠去的童年往事。
現如今,家鄉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整個村莊也向後山移了,曾經的小路變成了水泥大道,曾經瓦房也早已變成了小洋樓,以前的池塘也早已淤泥一片了,而那些柳樹也早已枯死了。昔日的兒時同伴大部分在沿海打工,有的女孩子也遠嫁了,而留在村莊的同伴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微笑。
現在村莊裡的小孩子們估計也不打柴、釣魚、潑魚、玩雪了,他們也變得和城裡孩子一樣了,沒有了農村孩子們所特有的快樂,他們除了上學就是看電視。現在的潼東外萬村或許真的不再是我以前的故鄉,也無法充當我心靈的港灣,我真想回到我兒時的故鄉……
2007年12月16日
來源:新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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