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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妳還寫著嗎 

 

  2008/6/6 | 作者：◎錢佳慧

 

  在離市街不遠的地方，擁擠的車潮聲一概隱沒，獨留一枚枚花火綻放的聲響輕巧巧地追入耳際。人們藉著元宵節的到來，在夜裡恣意燃放煙火；而我喜歡追逐煙火。尤其是在不很接近煙火燃放處的地方停下步伐，安安靜靜地等待不知何時會再綻放的花火，宛如遠遠凝望那些在夜空裡泅泳的水母。

 

我在嘈雜的大街與靜謐的小巷間轉來轉去，最後停留於懸在半空的天橋上，一枚枚像是從地心吐納而出的花火綻放在車潮與建物之後，我趴住天橋欄杆，心裡頭安靜了下來--彷彿聽見誰這樣問我：妳，還寫著嗎？

 

妳，還寫著嗎？

 

彷彿是許久不見的知心密友的問候，取代了最近過的好嗎？這種大眾寒喧。

 

我想起大一時住在學校宿舍的那年，有一天忽然接到舍監通知有訪客的電話，急急忙忙下樓後看見我的國中歷 史 老師，原來她是來學校看她女兒，也很想看看我，我 和 老師就在宿舍外頭散散步、聊聊天，老師笑著回憶國中時的我就愛寫東寫西，上了高中後也會跟老師分享一些寫東西的心情，問了一些生活近況後便問我：現在的妳，走進了嚮往的大學生活後，還寫著嗎？

 

我的心頭猛然一震，因為老師的那句問候，著著實實地直探內心深處。彷彿有誰這樣告訴著我：不論妳念的科系是什麼，做的工作是什麼，都不要丟棄自己的興趣、自己的嗜好、甚至是能和自己對話的機會。

 

了解我的朋友，也會這樣關切著我。但關切並不等於督促，不是一直在寫就是好的，而是我寫下的字字句句所蘊含的真我成分究竟是多是少。我也會在將要落下迷失或麻痹的懸崖前，這樣問自己：妳，還寫著嗎？就像是槌心自問：現在的妳，還知道自己是怎麼活著嗎？

 

我是在元宵節出生的，大人總笑說我是為了提燈籠才鑽出媽媽肚子，或許，注定了我要以燈籠微渺的光芒努力照亮自己所在的道路吧。

 

在我的心裡，燈籠的光會在我走過的路上散作一段段文句，就像童話裡邊走邊灑落麵包屑藉以辨識的小孩，如此，當我回望來時處，將不至於迷亂失措。而在找尋自己屬意的人生風景時，不論是被相識或不相識的人攔下並探問是否知曉自己所在與所作所為時，我將不至於慌張失措，而能堅定而明確地給予回覆。

 

當元宵燈會被盛大張揚舉辦的這幾年，我就不再提燈籠了。因為曾經提著燈籠、用微弱的燭光探照田埂、亦步亦趨地往前走這般夜行記憶，已經如此深刻地烙在心中，不論現代的燈會多麼華麗燦美，都抵不過當年倒映在水田上的和婉月光。

 

不趕燈會後改尋煙火的多年後，我才恍然明白，原來那一枚枚在夜空綻放的花火、泅泳的水母，就像是屬於我的摩斯密碼，砰砰砰地敲打心語--妳，還寫著嗎？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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