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辮子美人(三之三)◎黃錦月
刊載日期：2008-08-23
看完電影，夜幕低垂，一輪橙黃色的月亮高高掛在天空，人潮漸漸湧進雜亂的小巷，釵h姑娘們面帶笑容的站在釵h門口，賣海狗丸、大力丸的年輕人敲著鑼，聲嘶力竭朝人群叫喚；寂寞無聊的心情非但沒有得到紓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罪惡感。
咦！她的辮子怎麼鬆了？髮絲一根根隨風飄散，飄啊飄呀散成一片汪洋黑海，我用手輕輕抓住柔軟的髮絲，想把這片海編織成一章動人的詩篇。我問她：「您的紅蝴蝶呢？」她眨了眨眼，流露出好溫柔、好甜蜜的眸光，我乃用唇遍吻每一根髮絲。悄悄翻撥，細細覓尋，好複雜、好難懂的海洋呀！等到撥覆了所有的髮後，青絲盡處赫然躺著一具黑色胴體，無數白色肉體齊翻動。我一聲吶喊後，遂墜入無知無盡的汪洋黑海，好深、好遠，……。
猛然驚醒，環視床頭海報，洛基和中森明菜正交流會合於我以一種莫名難懂的目光。
平靜的生活翻起了巨浪波濤，釵h事物變得困惑迷惘，反抗的衝動甚至嘗試著去否定已是既定的快樂和喜悅。正當對周遭的懷疑度達到高潮時，令人驚訝和心傷的事情發生了，我這一生中永遠也忘不了，幼小心靈所受到的傷害，我流略F，我哭了。
那天早晨上第一節課的時候，我們如同住昔安靜的坐在教室等待「辮子美人」。好久，始終不見她來上課，大家開始顯得煩躁不安，窸窣聲四起，紛紛揣測缺席的原因，上了一年多的課，尚未把我們放過鴿子。過了一會兒，有人遞便條紙過來說「辮子美人」找班長到辦公室。
我懷著猜疑測度的心情，緊張的來到了辦公室。一排長窗口望過去，空蕩蕩，幾個老師悠閒的在批儒@業本，不見那條熟悉親切的辮子，好失望、好沮喪。就在低頭思索之際，一個背影閃地走進來，不聲不響停在我身邊，說道：「你來了││」我側過頭去，凝視好一會兒那人，半晌，方憬悟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她呢？揉揉眼皮，再看一次，沒錯，眼前這人正是她，可是……哎呀！怎麼可能是她呢？
「辮子美人」的辮子不見了！
不錯，「辮子美人」的辮子不見了，長髮齊垛的沿著耳尖一刀狠狠橫切過去，削成一頂凸凸的西瓜皮，參差不齊的髮絲錯錯亂亂的，自各個角度分歧出來，指向天際，坦白說，像是一頂被剪草機硬推過去的光禿禿的草坪。
眼睜睜的愣了好一會兒，直至她輕拍我的肩，才趕緊從驚駭納悶中恢復過來。她從皮包中抽出一張紙巾，往眼角不經意抹過去，像要擦去什麼似的，滲著濕濕一灘水跡；我坐在旁邊，心臟撲撲跳，四肢不停的顫抖，流著冷冷的汗，雙眼則不知該凝向何處是好。她又抽了一張紙巾，抬頭望我一眼，腳移動的時候，碰巧擦過我的小腿，一陣毛髮的摩擦，窸窸窣窣感覺竟莫名其妙引起緊張難安的心情又加進一些興奮，還是濕濕一灘水跡，那個挺拔精緻的鼻子則被捏得紅紅的。然後說道：「老師今天有事，你叫同學們安靜在教室自修，……」我一直在凝神注意她的眸子，並且專心思考那條失去的辮子。
「還有事嗎？」她覺察到我眼底的迷惑。
「老師，我，我，……」接不下去了，太緊張了，太激動了；酗[，一番冷靜沉寂後，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道：「老師，老師，妳，妳……妳的辮子……」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不安，我再也無法掩飾心靈的創傷，再也不能控制心中的千頭萬緒了，一句話沒完，不小心眼畦匱麥P簌的落下來了；連忙用衣袖去揩，卻愈揩愈多。
她看了，居然立刻從方才的角色，變幻成另外一個快樂的人似地，嘴角開著一朵乾癟的微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沒、沒、沒什麼啦！」習慣性地把手伸向腦後拋辮子，卻抓了個空；她失措地不知如何處理這雙落空的手，那朵微笑瞬間消逝無蹤，化為陰霾。搪塞了一句：「沒有啊！」兩行清硫角U來。
我只是一逕的啜泣，桌下她的雙腳斜斜地靠在我的腿上，難過使我忘記了該如何對溫暖的感覺感到舒服，原來清淡的略穭隻麥n的哭泣。她的手忽然繞過我的肩頭，頭髮刺得皮膚發麻，反而使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索性也埋下頭來，就這樣倚在她的胸膛，感受熱熱的鼻息和心臟節奏的跳動。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反覆質詢：「為什麼？為什麼？」「辮子呢？辮子呢？」
倏然間，那對奇異透視的眼神穿過腦海，如黑貓二枚螢光淒寒的眼瞳，我真想立刻執根棍棒狠狠擲過去。我喘息著，雙手不自主地抓緊她的衣襟，不忍離去。
這些天來，為著「辮子美人」的事，始終難釋懷。深夜準備考試的時候，總是偷偷嘗試完整地把那日她胸懷裡的餘溫回憶起來，可是一想起她那凹凸不平的頭髮，都會情不自禁的流下疏荂A好懷念、好珍惜、好痛心那用長髮綿綿密密一圈一圈編織而成的辮子，還有那朵百合花般清甜可人的笑。
劉老師依舊喜歡穿無袖背心、小紅短褲，炫耀發達的肌肉，瀟瀟灑灑走在校園裡；不知怎麼搞地，夢到蝴蝶的次數愈來愈少，鍛鍊肌肉的事，無形中也就被忘卻了。倒是「辮子美人」的高跟鞋突然恢復了往日的清脆響亮，瞳裡的雲翳褪去，烏油油的眸子依稀訴說著純情少女的無心，不知是她到底不在意辮子的失去？抑遺忘了去為自己買一頂好看的假髮？正因為如此，每逢望及她古怪的頭髮，總會使心情沒來由地不自在；尤其是在眼光不期然相遇的時候，而她卻裝得這麼自在！
過了好久，要畢業的時候，我才聽說他們早已離婚了，我竟覺得有點兒欣喜。
令我感到惋惜的是，曾幾何時我已失去了做蝴蝶夢的能力，而有興趣的是如同小黑和我說的釵h新鮮事，就像對劉老師之於六個德國女人，及我一直無法理解的「辮子事件」。儘管不再關心自己的肌肉，偶爾竟也會激起盲目的英雄式崇拜。
現在，她的髮已經留長了，不紮辮子也很好看，像是無數溫柔的柳條織成的無聲的瀑布。再長一點點兒，就可以編一條很漂亮的辮兒了，我想。（３之３）※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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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