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四季◎山鷹
刊載日期：2008-10-10
雖然開會時刻已經過了好久了，冬還是孤獨地站在角落裡，一點都不想進去。
「有什麼好討論的，根本沒人喜歡我。」冬嘀嘀咕咕說著。
冬說的一點沒錯，春、夏、秋、冬，春、夏、秋、冬，有誰說「冬、秋、夏、春」的？多彆扭啊！四季總是『春』拔頭籌，『冬』，永遠殿後。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洛陽城裡『春』光好，遊『春』總是少年人」，你看，連詩人都偏愛春天，好處都給了春。
「『春』宵一刻值千金」、「萬紫千紅總是『春』，誰是天之嬌子，難道還不清楚？還不明白？……還需要討論嗎？」冬長長嘆了一口氣，想不出有什麼可以一舉擊敗對方的好方法。
「搞什麼嘛，老天爺太不公平了。」雖然心裡萬般無奈，冬最後還是轉身進入會場。
這一次會議的任務是決選「第一屆『自然獎』得主」，甄選主題是││「春、夏、秋、冬，那一季，對大自然的貢獻最大？」
總共有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篇文章從世界各地寄來角逐，經過十幾輪冗長的分組討論和初複選淘汰後，最後選出四篇各自代表春夏秋冬的文章進入決選。決選委員計畫再從這四篇文章中選出一篇首獎作品，獨得最高獎品「四季花環」。
決選委員就請「春、夏、秋、冬」四季親自擔任，以一決高下。
「我覺得這一篇《春神賜恩典》的文章舉證豐富、內容紮實，將『春』對大自然的貢獻闡述得非常透徹，文筆也極為優美，絕對值得給獎。」春首先為自己強力拉票。
「我不同意。」夏立刻舉手反對。
「為什麼？」春大感意外。
「文章開頭說『大地回春，萬紫千紅總是春。』一開始就偏頗了。」
「那有？你胡說。」
「四季是更序輪替的，夏秋冬也都按時訪問大地啊！人們固然可以說大地回春，但也可以說大地回夏、大地回秋、或者大地回冬，春排第一只是世俗方便的說法，春並不是四季的開端，這個道理非常淺顯明白。……再說，春雖然有百花，但『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何況，秋有明月，冬有瑞雪，我也有涼風呢，四時有四時的美，不是永遠由春獨占鼇頭的，大家說是不是？」夏不理春的抗議，滔滔不絕一口氣說完她的看法。
「對啊！難道妳沒聽過『瑞雪兆豐年』嗎？妳的百花其實是站在冬的肩膀上開出來的。」秋也有話說。
「還有，妳一來，冰雪就開始溶化了，北極熊就得開始搬家，妳對他們並不友好。」冬不甘寂寞，大聲參一腳。
「難道妳就對樹木友好嗎？…」春本來自視甚高，以為首獎非她莫屬，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的圍攻下，覺得有點招架不住了，於是火力全開大力反擊。
「…也不想想，妳一來馬上脫光喬木的衣服，連低矮的灌木也不放過，叫他們怎麼見人？」
「我…我…我…」冬被說得面紅耳赤。
「『冬』固然不好，妳也沒多高明。」夏拉大嗓門加入圍剿。
「什麼意思？妳最好說明白。」春語帶威脅。
「不要以為全世界引頸盼望的只有妳，告訴妳，我可是寒帶地區的國王呢！」
「少臭美了，誰不知道『四時可愛唯春日』。」
「才不是呢，應該是『四時可愛唯夏日』才對。」夏強力辯解，「妳看英國人和冰島人，只要一看到我，馬上就手舞足蹈起來，高興地說：『夏天來了！夏天來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說到四時誰最可愛，…」冬天清一清喉嚨，不甘示弱地說：「我也不輸你們啊。難道妳們沒聽過剛果人和烏干達人談的都是││『四時可愛唯冬日』嗎？」
「我看，這一點我們不要再爭辯了…事實是，『四時都可愛』。詩人不是說過『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嗎？何況，我們是在評審文章好壞，非關個人，請各位不要意氣用事，偏離主題。」眼看春夏冬吵成一團，秋趕緊出來打圓場。
「那，到底誰該得首獎呢？」冬怯怯地問，手裡拿著《冬最了不起！》的文章。
「我覺得，《秋葉繽紛，秋實纍纍》這一篇可得首獎。」眼看自己無法眾望所歸，得獎已無希望，春轉而推薦秋。
「……春天努力播種的，夏天奮力增長的，秋天必歡樂收割。……秋是收成的季節，代表的是汗水的成果，秋是公平和正義的代名詞。……還有，秋也是懷念的季節，『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秋化做思念，說的正是自然界最最深厚的感情。……」
「此外，這一篇文章見人所未見，從細微之處點出秋對大自然的貢獻，有加分的效果。」春強調自己的看法。
「哦？請說明。」夏冬異口同聲問。
「文章從天文學的角度指出，秋佔據最重要的室女座、天秤座、天蠍座和…『蛇夫座』四個座。」春加強語氣點出『蛇夫座』，「秋比大家多一座，對大自然的影響自然最大。……還有，秋不冷不熱，氣候溫和、溫度適中，有利人類生活，萬物休養。」
春明裡褒揚秋，骨子裡想的，其實還是自己。這個地球，南半球春分時，正是北半球的秋分，春和秋根本是一體兩面，總是一起手牽手造訪大地。秋若得到首獎，暗裡等於春也中選了，春其實心裡懷著鬼胎。
夏一聽此言，不敢苟同地說：「自然界的七情六慾，並不是只有思念而已。再說，思念是不是自然界最最深厚的感情，恐怕仍大有疑問，值得再加探討。」
「還有，秋和離情悲苦脫不了關係，老是和寂寞啊、冷清啊、疏離啊，拉扯不清，令人傷心悲痛不已。秋瑾唱的『秋風秋雨愁煞人』，不正是悲傷秋天和心碎傷懷嗎？多慘啊！」
「對啊！如果動不動就傷秋悲別離，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此外，誰敢說天蠍座一定比獅子座重要？天秤座絕對比寶瓶座值得？不要忘了，太陽只在天蠍座停留短短的六天而已。再精確一點說……」冬清一清喉嚨面有得色，「多個『蛇夫座』有什麼了不起？占星學上，『蛇夫座』根本隱而不見，見不得人呢，怎麼能大言不慚地說，秋對大自然的貢獻最大呢？」
「哼，也不想想妳自己，酷虐大地，一片死寂。難道，妳會比『秋』好到那裡去嗎？」春語帶不屑揶揄反擊。
「妳又意氣用事了。」夏提醒春，「話說回來……『冬』有她的優點，甚至於可得首獎呢。」
「哦？真的嗎？」春一臉不屑的表情。
「妳看這一篇《冬最了不起！》寫得多好啊！」夏大聲讀了起來：
「……對大自然的貢獻，冬出力最多，卻最不被理解。想想看，如果冬不努力工作，怠忽職守，害蟲會被清除嗎？物種能得到適當的控制嗎？溪流和河水能夠休養生息嗎？……如果不是冬的忍氣吞聲、忍辱負重，春天就長不出新芽，夏天就無法壯大枝幹，秋天也就無法結實纍纍，大地只會越來越貧瘠。……冬被誤解最多，表面上扮演殺手的角色，其實，做的正是平衡大自然的弁遄A硬裡子的奶牷A冬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推手。……」
春和秋越聽越佩服，覺得講得真有道理，正想舉手表示贊同時，想不到夏話風一轉，竟然內舉不避親，臉不紅氣不喘推薦起自己來。
「不過，和冬比起來，我也不遑多讓。妳們看，這一篇《夏是文明的種子，地球的救星。》寫得真是棒啊！」
「……對大自然的貢獻，夏好像一無是處，坐享其成，如果大家肯仔細想一想，就知道我們都對夏誤解了。……如果沒有了夏，春花就無法結成秋果；如果沒有了夏，樹木就無法長成森林。如果沒有了樹木森林，古人就無法發明紙張，就不會產生文明。……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了夏，沒有了森林，氧氣沒有了，動物都會死亡，地球會變成一顆死寂的星球。……」
看到這裡，春秋冬汗流浹背，恍然大悟，原來，夏對大自然的貢獻，竟然如此巨大。不過，光憑這幾點就把大獎頒給夏，大家又覺得心有未甘。
「不能光揀好的說，壞的也該指出來。」春提出異議，「颱風和颶風可也是妳弄出來的，沒錯吧！？想想看，每年，有多少生命枉死在妳的淫威下，妳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妳對大自然的貢獻最大嗎？這一篇文章避重就輕，描寫面和筆觸都不夠周全。」
春夏秋冬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互不相讓。種種辯駁，無非都想為自己拉票以爭得首獎。會議從白天一直開，開開開，開開開，開到繁星不見了，開到月兒都西沉了，還是無法得到共識，最後變成春秋一組，夏冬一組，互相爭吵不休。
不得已，大家只好把地球媽媽找來，希望地球媽媽能夠公平處理，公正的裁決││春、夏、秋、冬，到底，那一季對大自然的貢獻最大？
「孩子們，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很容易解決。」地球媽媽言簡意賅地說，「首先，我必須說，文章好壞並不能代表誰的戊狺j或小，不管誰得首獎，妳們還是妳們，不是嗎？」
「嗯。」春夏秋冬點頭贊同。
「其次，妳們自己捫心自問一下，春夏秋冬少了任何一季，大自然就無法生生不息，人間還會圓滿嗎？妳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各有職責，彼此無法互相取代的。」
「有道理。」春舉雙手同意。
「再其次，我認為大會找妳們來做決選委員，根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哦？為什麼？」春夏秋冬齊聲問。
「你們想想看，世界上，那有運動員兼任裁判的道理？」
「不錯。」「對！」春和冬難得意見一致。
「最後，我衷心建議，大會應該另找他人擔任決選委員，人數以奇數為宜，像是『太平洋』、『大西洋』和『印度洋』三位、就很適合。」地球媽媽總結說。※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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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