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吉祥如意‧歲歲年年】春節感懷
2009/1/25 | 作者:司馬中原 /文‧王旭易/圖
農曆春節,是我國民間最重視的節日,早在夏朝初期,即已厘定 施行了,這部處於「太陽曆」與「太陰曆」之間的曆法,將一年四季劃分為廿四個節氣,處處都和農稼有關,使務農之人,從中獲得啟發與指引。
累積了數千年的耕作經驗,他們譜出無數極具智慧的農諺,那些諺語,包涵了天時的、地利的、點種的、收穫的,更能從當年的風霜雨雪,預測出來年的收成景況,誠可謂:林林總總,美不勝收。
由於民族的疆域遼闊,各地區過春節的習俗,也略有參差,這可從各地區的「風土記」、「歲時紀」,與官方刻印的「采風錄」上,看出一些端倪來,但凡為典籍,都是記載春節的意義,熱鬧的歷史景況,通都大邑和廣大鄉野的差距等等,但在現實生活中,感受到的差距就格外的大了:一般說來,城裡居民泰半經商,或是公職人員,從送灶忙年,到大年初五,這年假業已度過了,開業的開業,上班的上班,各忙各的去了。而農村不同,隆冬到春來,都是農閒季節,他們過春節要從立冬一直延續到
城裡人家過年,特別講求禮儀週到,對敬天、祭祖、禮佛,都慎重其事,特顯出人倫的關係和諧美滿,在穿新衣、戴新帽,手拿壓歲錢的孩子來說,也感染到那種快樂團圓的美好氣氛,而在偏遠的窮鄉,物質上不如城市,往往在一個大村落裡,也找不到一個能寫好春聯的識字先生,甚至買妥春聯也不會貼,(分不清上下聯。)但熱烈的氣氛,更勝於城市。就拿西北地區的黃土高原來說,安塞腰鼓打得山搖地動,他們聯合各個村落和窯洞的居民,向老天吶喊,表示出:我們活在這兒,向天地感恩!
在戰爭沒來臨之前,我也曾過過一兩年平安的春節,但我總覺得,人逢春節,賭性就會大發,麻將、牌九、骰子、押寶……什麼樣的賭法都會出籠,我們做孩子的也會玩小和昇官圖(一種兒童賭賽),家長也認為那是「小賭怡情」,算不得是什麼壞事,一旦嗜賭成性,喪家亡身的事便會發生,有識者認為:中國人的賭性特強。我想,大半是自幼從春節練出來的。
我的前半生,正遇上天災人禍頻仍的荒亂年代,沒有陷進豪賭的迷陣,反而學會了平淡和節儉。一年春節,逃難到曾有交往的農村,主人當我們是遠來的稀客,請我們吃年夜飯,菜肴清淡,其中一隻雞是泥塑上彩的,一條魚是木頭雕刻的,只能用筷子敲敲,說聲「年年有餘(魚)的話,討個口采,總算「有餘(魚)就好,而放在客人手邊的是粗麵饅頭,放在主人手邊的卻是蒸地瓜片。平素的中下等人家,都淪落到如此光景,一般貧窮人家,悲慘光景就更難想像了。
來到寶島台灣後,緬懷既往,好像從魔火地獄重返人間,我把握住每一年的春節假期,在一元更始,萬象更新之際,將過一整年工作成果作出總結,並檢討既往的得失,策勵將來。在我大半生的感覺當中,愈是北方地域,人們對於春節的期待和盼望,愈為渴切,因為那些地區,四季極為分明,冰封雪鎖的冬季,顯得特別漫長,在紅紅的火盆邊圍爐守歲的情韻,自然會很深濃,換到花開四季,氣候溫和的南方,氣氛就淡了許多,再說,經濟富裕的人家,日常吃的喝的,都跟過年一個樣,過年也就不怎麼稀奇了;正如俗話所形容的:有錢天天過年,只是多放幾天假而已,反過來看,在東北、西北邊區,一年祇能樂乎一個新春日,像長白山森林的獵戶,他們要到海口城市去出售整年獵得的皮毛貨品,換取新的年貨,集中數十輛大穀輪,越過多道冰封的江河,一來一往,跋涉千里長途,只為過一個好年,這對他們而言,可算是宗了不得的大事啊!
就文化系統檢視,台灣春節風俗,係屬於閩越區塊,除卻內陸的農業耕作,討海維生的漁民也相當多,自然形成農漁養殖、工商貿易融為一體的社會型態,慶祝春節的民俗活動,也就呈現出繁華多采的樣貌來。
我在這兒已經過了整整一甲子的春節了,許多年,島上沒再經歷烽火,家家戶戶都能樂慶團圓,安享歷史上少見的承平,這不能不說是天賜的福份,但面臨今天舉世的經濟大蕭條,今年春節肯定是最難過的春節,回想我當年,有好幾個春節都是荒野上,塹壕中度過的,至少如今我頭上還有個屋頂,可以擋雨遮風,想到那許多在寒風中露宿的遊民,我應該分外珍惜感恩,過往多年,台灣的賭風一樣盛熾,亟盼在此時刻,也能歸入消弭,人人都能以慈悲之念,點亮文化的心燈,在各自崗位,為苦寒的人們照路,那就是功德無量了!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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