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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15 22:39:21 | 人氣7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狐狸 在後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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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 在後園

「您不是說真的吧?狐狸在後園出沒,不是有點恐怖嗎?」金髮碧眼的男士露出憂心的表情。

「哇!那可太妙了,真的狐狸喲!」剛從台北來到美國北維州就學的美麗女孩滿臉都是驚喜。

真的狐狸,而且不只一位。

鄰家獵犬怒吼 牠竄至後園來

話說兩年前一個寒冷的春日,我正在後園的花壇上為藜蘆剪除焦枯的老葉,忽然聽得鄰家獵犬憤怒的吼叫聲,抬頭看時,一家三口紅狐狸拚命逃竄到我家後園。然後,牠們猛的煞住了腳步,蹲坐在一株大松樹後面與那頭不再前進的獵犬對望著。鄰家設置了看不見的電力網,這頭兇猛的大狗便不得跑出界外。而那看不見的界線正好是我家與鄰家的分界線。三隻美麗的紅狐背對著我,靜靜坐在那裡,一直等到那獵犬被主人喚回,周遭恢復寧靜。

狐狸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人類設置的看不見的藩籬,但是,至少牠們感覺到目前所處的地方是安全的。三隻狐狸慢慢的轉過身來,面對了我,其中一隻大約是父親,靜靜的走了過來,在離我有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睜大著美麗的眼睛,瞧著我。我沒有出聲,卻在心裡念叨,住下來吧,住下來吧。你們在這裡,我的玉簪花兒就不會再被野兔啃食。狐狸很優雅的轉過身去,回到牠的「家人」身邊。晚上,我告訴安捷,有一家紅狐狸住到了我們的後園裡,安捷笑說:「媽媽,有了這一家客人,你再也用不著提著棍子攆鹿攆兔子了。」狐狸身材苗條,大約不是鹿的對手吧?我心存疑惑。「狐狸可不是素食主義者。」安捷很篤定。

果真,從此,鹿與兔子都絕跡了。何止如此,可愛的狐狸寶寶在草坪上蹦蹦跳跳的時候,比牠身材壯碩很多的大松鼠都很識相的縮在樹上,不再去騷擾剛剛冒出頭來的鬱金香。

見狐狸閃電追兔 邀牠來我家走走

好日子只過了很短的幾個月,隔壁房子換了主人,他們帶來一隻非常小、非常懶的狗,常常被女主人抱在懷裡。但是,那是一隻獵犬,牠的氣味透露出凶險。更何況,這家人沒有設置任何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藩籬。紅狐一家馬上就消失了,完全失去了蹤影。

我想念這一家狐狸,看著被野兔咬斷的玫瑰,看著被鹿吃得乾乾淨淨的玉簪,我格外想念那些紅色的身影。

去年深秋的一天,園藝公司將一車腐植土傾倒在我家前門車道上,我用小推車一車又一車把土送到後園花壇上,覆蓋到每一株植物的根部,幫它們準備過冬。正忙著,忽見一道灰色的身影飛速接近,竟然是一隻灰色的成年狐狸正在追逐一隻狼狽逃竄的肥胖野兔。這隻狐狸跑成了一道灰色的閃電!我大為興奮,高舉手裡的鐵鍬,大叫:「加油!」灰狐狸在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一眼。我看著牠,心裡念叨著,抽空來我家後園走走吧。

果真,一個雪後初晴的午後,我站在二樓窗前,看著後園山茱萸樹枝上的積雪在微風中化作雪粉飛揚起來。忽然,我看見了,那灰色的像錦緞般閃閃發亮的優雅身影,一隻成年的灰色狐狸,牠站在雪地上。我奔下樓去,拉開玻璃門,牠還站在那裡,面露微笑。留下來吧!我喃喃自語,狐狸似乎聽到了,牠很溫柔的低下頭,然後,慢慢的轉身離開了,牠走得很慢,十二分輕盈,讓我欣賞到牠的從容不迫。

狐狸寶寶長大了 常常來領地巡視

往年,飢餓的鹿們會將「並不可口」的杜鵑都啃得七零八落。這一個冬天,我家後園植物的損失不算嚴重,杜鵑們皆安然無恙。我跟安捷說,這是「灰色閃電」的功勞。安捷點頭稱是。

今年春花格外美麗,也許與寒冬有關,也許只因今年就是「花年」。自然界的事情有太多神祕,我們很難找到答案。

這一天,我步出書房,看著藜蘆的奼紫嫣紅,心境大好。忽然,一隻美麗的紅狐從牡丹叢中走了過來,牠站立在兩個花壇中間的草坪上,頭抬得高高的,目光溫柔,讓我看到牠胸前的那一綹雪白。這是那狐狸寶寶嗎?你長大了嗎?你還記得在這裡度過的那短暫的幾個月嗎?我沒有動,只是開心的看著牠,牠是這樣的漂亮,牠不會再蹦蹦跳跳,牠大約也不會「住下來」,但是牠如果能夠常常回來看看就很好了。紅狐微笑著,走近來,然後,在離我只有五步遠的地方,繞過花壇,繞過房子,悄無聲息的走遠了。

「狐狸寶寶長大了,回來過了。」我告訴安捷。「這裡是牠的領地,牠會常常回來。」安捷還是很篤定。果真,牠矯健的身影常常出現,認真巡視一番之後才會離開,我家後園便一片欣欣向榮。

上個星期,我在書房寫信,書桌正對玻璃門,門外,紅磚地上,站著這位紅狐,陽光下,牠像火焰般閃亮。我不想驚動牠,只是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牠抬頭看我,眼睛圓圓的,帶著笑意。我最後看到的,是牠那條大尾巴上的一叢雪白。是的,這裡是牠的領地,牠會常常回來。

【2009/06/15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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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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