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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悄悄話》最遙遠的距離
◎陳映芝

曾經量過，正對著黑板前那條走道，第三排的位置……。

因為隔天是你們的段考，於是那個星期停課。我卻佯裝平常地走進教室，伸手放進大衣右側口袋，緊緊握著一種不心安的預謀。懸在黑板上的一盞日光燈默默亮著，明知此刻沒有人會來，我卻拿不定決心，回頭向門口張望不下十數回。終於還是咬了咬牙，從口袋掏出被汗浸溼的捲尺，小心翼翼地將終端固定在我的座位邊緣，微顫著手將另一端搭向你的桌沿。那一瞬間，彷彿我們之間的距離就32.5釐米，一個走道寬。

第一次發現你在這裡上課，猶如初秋天空上淡淡的一抹雲，輕輕投映心湖，未激起太多漣漪。你本來坐在教室最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位置，坐在相鄰的走道邊。總是有耀眼的光環伴著你如影隨形，我也不明瞭你是否覺得困擾或得意，但你總是那般輕鬆適意地不圖喚起別人注目，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32.5厘米外的你究竟長什麼樣子。

每星期的補習像是一種例行公事，而你是誰應該與我無關。只是你就坐在淺淺的一條走道外，耳邊關於你的傳說與日俱增。有一次，同學替我解一個數學題，她問我：「懂了嗎？」一旁的你搶著回答，「懂！」隱隱約約地有一些失落感襲來，察覺到我們之間不只32.5釐米。像你這樣的人會怎麼去看別人呢？那些聰明才智遠不及你的人。

直到今天我依然不認識你，依然。回憶起來，也不過是一抹不經意的微笑，和一個曾經擦肩而過的名字。你就要上台北念書了，我衷心為你高興，可惜你不會知道，其實於你而言也沒有意義。從今以後，我的生活和遇到你之前將沒有什麼不同，倘使之前我不曾見過你，那麼今後也不再會。原來隔在我們之間的，不是一個走道，不是一個台灣，而是一輩子。

 

自由時報-98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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