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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轉眼之間】 一碗素麵 
 
  2009/9/15 | 作者：楊錦郁
 
  一位祖籍山東的同事嫁到台灣南部，她說每次回婆家過年，在幾天的年假當中，她都會央求丈夫載她出去吃碗麵。我問：「什麼麵都行嗎？」她回說「都可以」，但又追加了一句「油麵不行」。從小以麵食為主的她，簡直受不了一整個星期都吃飯。

還有一次，一團文友們去河西走廊旅行，到了蘭州，許多祖籍北方的朋友們，看到了著名的蘭州拉麵，眼睛馬上發亮，吃了一碗又一碗，而我卻連一碗都吃不完。

我生長在彰化鬧區，市內著名的「黑肉麵」或「貓鼠麵」，賣的都是油麵，還隨客人的意思在麵湯中配加雞卷、肉丸、蝦丸、滷蛋或香腸。我吃麵時通常意不在麵，我愛吃的是湯麵的配菜，喜歡什麼都加，因為付錢的是爸媽，所以我也很少考慮到價位。

老家的附近有兩家賣陽春麵的攤子，我們慣常稱他們是「外省麵」，我吃過陽春麵的次數用十個手指頭就數完了，那清湯掛麵的滋味，在我的飲食經驗當中，沒有留下多少印象。記憶稍深的是，其中一家擺在觀音亭前，賣著一種我們不熟悉的麵食，名為「麵疙瘩」。這家麵攤大約晚上六點過後才開始營業，晚點過去，「麵疙瘩」就賣完了，所以要去吃「麵疙瘩」便成為一件特別的事。我記得和堂哥們去了幾次，但只吃到一、二次，其他幾次都撲空，而品嘗「麵疙瘩」時，但覺形狀特別，更多的疑惑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啊？

後來到台北讀大學時，愈覺得彰化的油麵好吃。油麵是扁狀的，有韌感，不似台北的油麵是圓狀，口感單調。有時候媽媽從彰化來台北看我，還特別帶麵條來，於是我猶如拿到奇珍異貨般，捨不得下鍋，至於帶來煮麵的配料丸子、雞卷，或是肉燥等，更是奇貨可居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不再那麼在意吃了，尤其是《人間福報》創辦之後，我因緣際會進入藝文組工作，每日接近師父們，從他們飲食的節約、簡單當中，自己多少有了反省，不再那麼執著於口腹之慾，懂得菜根香，並珍惜每一口飯菜。

後來因為重返學校進修，我中止了在《福報》的工作，有時，想念著師父們，我便會打個電話問候。某天傍晚，我從樓上《聯合報》的辦公室打電話給永芸法師，他在電話中簡短的跟我說：「錦郁，你有空過來一下，我幫你留一碗麵。」我大喜，心想師父特別為我留的麵一定很好吃，趕忙下去拿麵。永芸法師從繁忙的編務當中抽身，拿了一小個便當紙盒給我。看大家都在忙，我也不好多耽擱，拿了麵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坐到位子上就迫不急待的打開。

打開便當的那一剎那，我愣住了，因為裡面就只有乾拌白麵條而已，「這怎麼吃啊？」我的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除了麵條，沒有加任何東西。但我還是拿起了筷子，挑起一根根的麵條，慢慢的嚼了起來，就在那一刻，我才體悟麵的真正滋味。即使經過了好幾年，那種單純、紮實、令人感動的味道，仍在心頭漾著。想到這裡，也不由得懷念起隨著永芸法師及《福報》一起成長的日子。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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