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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光陰廚房】專心的味道 
 
  2009/12/1 | 作者：歐銀釧
 
  老街裡有個小診所，照顧著街坊鄰居的健康。

老醫師很沉默，總是靜靜聽病人敘述，問幾個必要的問題，有時量量體溫，有時戴診器聽聽心跳，量量脈博。然後，他就開藥了。

醫師的妻子是藥劑師，負責配藥。

她的臉龐慈祥，從小小的掛號處或取藥處望進去，見著她的大眼睛，銀白的髮，氣質優雅。

我們相熟之後，等藥時，她喜歡討論食譜，有時會建議一些健康的烹煮料理。

「自己滷些素豆乾，配飯配麵都很好吃。」她說：「豆乾要先熱水大火燙過，撈起，沖洗，這才放醬油和幾顆八角、冰糖和適量的水，慢火熬幾小時，最後撈起來瀝乾，香Q味美。這星期我家冰箱就有一鍋素豆乾。」

那是她和醫師難忘的佳餚。她說，年輕時，她認識一些男生，想從中找到適合結婚的對象。雖然有其他人追她，但是，她喜歡沉默寡言，高高壯壯的王醫師。有一次，帶他回家介紹給家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母親想法如何？

午餐時候，她母親從廚房端出素豆乾，王醫師吃了好幾塊，連切都不必切，就這樣配麵吃。王醫師有點木訥，不太說話，相較於她曾認識的其他男友，更是顯得格外安靜，只大略談著自己的家鄉，回答問題也很簡明扼要。

那天，當她和母親回到廚房端洋蔥、番茄湯時，她永遠記得母親拿湯匙取了一小口，試了一下味道，輕聲的說：「剛毅木訥近仁，這是孔子說的。這個人有點這個味道。」湯端出來時，他喝完了那碗湯，還問可不可以再來一碗？她母親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線。

她告訴母親，王醫師會不會太呆？不夠活潑？母親沒多說，又約了一個周日讓她邀他再回鄉下老家。這次又剛好是吃飯時間，她和母親在廚房裡忙著，他在客廳，沒開電視，就是靜靜翻著她家書櫃裡的書。

午餐桌上有白蘿蔔湯，上面灑了胡椒粉和芹菜珠。他先喝湯，直說：「好香好甜的湯。」她母親說：「很簡單的湯，這是今天上午才從菜市場買回來的白蘿蔔，特別鮮甜，芹菜珠和白蘿蔔最速配了。」

還有一道菜是用豆腐皮捲起略炒過的高麗菜、豆芽、榨菜，外鋪海苔，放進烤箱裡烤出來的。王醫師慢慢吃著那剛烤好的豆腐皮捲，仔細看著裡面的芽菜。她們母女也各吃一個。「餐桌上除了食物的香，就是牆壁上花鐘分針移動的聲音。」她說。

王醫師很慢很慢的吃完豆腐皮捲，滿意的說：「真是一生難忘的美味。」之後，他們談起在學校裡讀書的事。他還是讚美那豆腐皮捲讓他好像回到家一樣，吃起來很高興。她母親聽得一直笑，招呼王醫師吃炒米粉，又喝了一碗白蘿蔔湯。

醫師娘細細的告訴我這些食物的烹調祕方，她眨著長睫毛，神祕的說：「那天我媽媽說王醫師很專心。我們就這樣專心過了一輩子。四個孩子都長大了，現在也帶朋友回來，我也用這些家常菜請他們吃飯，看看那個人有專心的味道……。」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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