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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生活可樂罐》她的手藝和我的頭髮
◎八風

巷子裡的家庭美容院老闆娘阿珠，洗頭很認真。但因她技術不怎好，所以很少人敢讓她剪燙。一日午後心血來潮，想把一頭雜亂無章的長髮弄得整齊些，於是散步登上阿珠店門。

阿珠服務的對象，大都是巷內的老歐巴桑們，和我年紀相彷的她見到我，總特別愉快。當她知道我要燙髮，興奮地像隻快樂的小鳥，飛奔去拿她珍藏的輕音樂ＣＤ，讓我分享。

「妳不必擔心燙不好。」阿珠信心滿滿地對我說。我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態度，把頭髮完全交給阿珠。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看完了手中的數本雜誌後，頭髮終於「出爐」。此時阿珠緩步走到我身後，先是自我欣賞了一會兒，繼而拍手嘆道：「燙得好好看哦！」見她好似第一次幫人燙髮成功似的快樂，我趕緊照了鏡子，只覺那頭髮燙得有如釋迦牟尼一樣平整捲曲，並沒什麼特別。但阿珠那欣喜若狂的模樣，好像中了樂透一般，讓我很是訝異。

一年後的某日，我又想把留長的捲髮修短，於是又去找阿珠。她力勸我別剪，但我剪意甚堅，於是她無奈操刀。她一刀刀剪得又慢又仔細，只是剪完後我攬鏡一看，只能希望這是一場噩夢。鏡中那隻怒髮衝冠的公雞，真的是我嗎？忍耐了一個星期，終於受不了大家看著我極力忍笑的痛苦表情，只好趕緊到一家知名的髮型設計屋重新修剪。

最近看到妹妹燙了一個美美的髮型，不覺又讓我興起燙髮的念頭，於是又想去找阿珠。家人都勸我，別再讓阿珠毀了頭髮。可是彷彿中了魔咒般，我就是想找她。因為我實在很想知道，阿珠的技術，到底有沒有進步？

這回我告訴阿珠我想要的髮型：「把頭髮削薄剪層次，再用最大捲的捲子燙，這樣才會自然……。」阿珠點頭如搗蒜，一手拿梳子一手拿剪刀，在我髮上忙個不停。剪完後她開始仔細地替我上捲子，態度極為認真。我一如以往，看雜誌聽音樂，等著頭髮出爐。在等待的時間裡，阿珠還去廚房烤蕃薯，然後和我一起享用。

等蕃薯吃完，髮也燙好了。我對鏡一瞧，老天！鏡中的我，活像個中年的張君雅小妹妹。頭髮不但極短且完全沒層次感，還又蓬又捲的，這和我的要求大相逕庭。我望著鏡子，欲哭無淚。阿珠有點心虛地笑道：「這可以維持很久，千萬不要再去燙直哦！」我無言，付了帳後步履蹣跚地回家。

家人們看到我，又是一陣搖頭嘆息。我則不願再見別人帶著同情的眼光瞧我，隔天便去髮型設計屋重修。不過，如果有人問我，下次還敢不敢去找阿珠剪燙？嗯，說真的，阿珠除了手藝不好外，其實是個可愛又認真的工作者。也許，她下次真的會有進步也說不定。所以，我還是願意給她機會，再試一次。

 

自由時報-9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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