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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小小說萬花筒》冰淇淋的滋味
◎張舒潔

先生，您需要哪種口味？」

「焦糖牛奶，還有桑果雪酪。」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這兩種冰淇淋，並決定用紙杯裝，就和女孩每次選擇的一樣。

其實他對冰淇淋還好，沒有特別的喜歡或討厭。屬於如果有不用錢的冰淇淋、又沒有其他選擇時，才會去吃的那種程度。不過女孩卻說：「這樣就是討厭」。

笑容甜美的店員把冰淇淋交到他的手上。和往常一樣，紙杯下面都會多墊一張餐巾紙。然而接下來他卻得把冰淇淋放回櫃台，再從口袋裡拿出皮夾；和往常不一樣，他沒辦法先把紙杯交給女孩，再欣賞到她那更勝店員數十倍的笑容。

拿著冰淇淋的女孩，就像另外一個人。她會直直地盯著紙杯裡的冰淇淋，露出興奮的表情。女孩總是在走到百貨公司旁的行人座位之前，就會迫不及待地用湯匙挖一點冰淇淋，放進嘴裡。每次，女孩流露出的陶醉表情，他都忘不掉。他知道那是再厲害的女演員都演不出來的表情：真正的喜悅、發自內心的開心。因此有時候，他甚至會嫉妒起女孩手上的冰淇淋來。

他往那張座椅的方向走去，邊走邊看著杯子裡的冰淇淋，紅色那球疊在白色那球上面。他想起認識女孩之前有過那麼一次，他也買過這家的冰淇淋。那天是夏天，大概正在舉行優惠活動，所以冰淇淋店外滿滿都是人。他不清楚自己是真的想吃冰，還是被人群吸引，只是發現的時候已經跟著排了起來。排了一陣子後他才看到櫃台上方的價目表，頓時感到驚訝：為什麼只是冰淇淋卻賣那麼貴？猶豫；但排都排了。當他學前面的客人，點了同樣的口味，並大口咬下去之後，他再度感到驚訝：為什麼可以甜到這種程度？是那種如果是免費的，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它吐出來的程度。

坐好後，女孩總會弄一點冰淇淋，想要餵他吃。但因為先前的那次經驗，所以他每每都和女孩說：「沒關係，妳自己吃就好了。」女孩吃得很慢，往往三分之一的冰淇淋，吃到最後都融化了。他不懂，既然吃不完，為什麼每次都還是要點兩球？既然那麼喜歡冰淇淋，又為什麼不用甜筒，而要用紙杯裝？

打開門，寒冬裡的冷風吹向他。他坐在欄杆旁的座椅上。看著冰淇淋，他學起女孩的吃法，由下往上、白色和紅色各抹了一點到湯匙裡。然後他只是想著女孩那副陶醉的表情，把湯匙放進嘴巴裡。味道並沒有他記憶中那樣的甜。酸酸甜甜的。隨著融化，酸酸甜甜的味道從舌尖整個擴散出來。後來他分別嚐了一下：白色的很甜、紅色的太酸，分開的味道他都不喜歡；在一起的味道卻還不賴。像戀愛。

拿著不怕被融化弄濕的紙杯。冷風裡，他突然渴望女孩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自由時報-99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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