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著殘缺的軀體，走向北方。
北方有什麼？
如果還有，應該不會太複雜；不太複雜，就可以比較瞭解自己；瞭解自己，就不至於像龍應台說的，患了「失語」。更不會整天想自我放逐。
北方有什麼？
釋迦牟尼？耶穌基督？穆罕穆德？宙斯雅典娜？
誰都好，我全身赤裸，大棘棘地站在他們中間。
「看吧！我犯了什麼罪？」
告訴你，我愛看日本色情電車，刺激的一套。
男人表面上風度翩翩、西裝筆挺，底下淫亂不潔的手指，卻拾取著快樂之果。女人把持不住愈見高漲的慾望，控制不了鼻孔底下溫吞的叫囂；男人靈魂以手指為媒介進入罪惡深淵，女人生命藉由男人靈魂得到完全地奔放與解脫。爆發後，他們一起得道升天了！衿持，是表面上，是公開場合的事。
我指著幻燈片裡男女主角定格的表情：「就是這裡，我最想看的地方！」然後插腰問他們：「請問，我犯了什麼罪？」
他們討論不出個所以然，只拼命搖頭。
我早不求大洪水來臨世界崩毀的審判之日，一艘名換諾亞的破船從天而降時，會被一隻發光的手抓上船去。我已耽溺於混亂地世間道，加入它們的罪惡之林。
創世者終於跳出來，聖光令我眼盲！
「可憐的孩子阿！你們的不完美我早知道了，從你們的祖先亞當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園的禁果後，你們便不完美了。這不是你的錯，你與生具有地原罪及世代累積的業障，太多太深了！過來這裡告解吧！信我者一律永生，通通有獎。」
我揮揮手。
「你有玩過美少女夢工廠嗎？」
「呃？」
「女孩子變壞了，除非給她足夠的休息，或多給點零用錢讓她花，否則她仍會繼續偷懶……誰叫你不顧及我無止盡提升地感受能力？」
這次，包括創世者也一起加入搖頭行列。
「算了，一堆老古板！」
我轉向北方。
北方有什麼？
墊高腳尖瞄著，前面一片灰暗，沒任何聲響。我打開袋子，裝入一枝筆，一疊白紙，以及所有還沒看完的書籍。
「走了。」
「稍等！」
他們拿給我一堆經書，聖經、可蘭經、佛經、般若心經…名堂一大堆。
「唐僧西方取經，我取完經向北方！」
我打諢，他們無語。
「算了算了，再見！」
我終於開始了放逐之路。隱約地，仍感覺到背後他們的齊身嘆息，在黑色晦暗的底線深處，像是老媽子深深切切的呼喚。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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