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我此行最有感覺的一張,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期待已久的能安縱走,我努力將手上工作清理及交接,
我發現休假前工作壓力才大。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刻,行
前也一直密切注意氣象預報,都是說第一天及第二天氣
象會比較不穩及下雨,心中早有準備也都有準備雨衣雨
褲及備用衣服襪子。
鬧鐘還沒有響,不過剌眼的陽光已經把我床上喚醒。天
氣顯然不錯,看來此行完成機率大增,興奮地擦防曬乳、
戴上墨鏡及撐著傘防曬。不過,心底卻想到了海角七號裡
范逸臣一開始罵的那句: 我xxx的台北。如果成員意志堅定
,大伙今天應該還在山上背著重裝, 一步一步的走向能安
南峰,挑戰自己的能耐有多少。我想說:第一天是天氣預
報最差,沒想到是好天氣,雖然背包很重,但大家的心情
都很好。都想著即將看到台灣最美麗的大草原,不過事與
願違,4月27日晚上八點多,人已經回到了台北。
第二張:萬萬想不到過了台電的雲海保線所後就變了天,
走了調。
上山前的氣象報導,除了25號會下雨,26號天氣不穩外,
將會有四五天狀況ok的天氣。帶著期待的心情,
24號晚上七點在台北火車站東三門集合,有些伙伴是初見面
, 但也有些是過去曾一起走過長路的熟面孔,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有一個後來顯然是關鍵人物的先進說了
一段話: 爬山怎麼可能不會遇到下雨,七天的縱走路程下個
一兩天的雨, 這種狀況不走,什麼時候才走?安定了大家心
底隱約存在的擔憂。
第三張:走過吊橋,進入森林。一步步往我最愛的情人前進。
早上,大家分配好了公糧和裝備,從登山口出發。
屯原到天池山莊大約是13km,途中有些崩塌的地形,下午
一點以前,十足的好天氣,直到午餐過後,雲霧稍多。
第一天,大伙才剛從城市裡抽離到山野,負重上坡是身體
的調整期,說輕鬆是騙人的,但真正的挑戰還沒有開始。
接近天池山莊時,已開始霧雨,當我們享用過晚餐,大雨
開始落下。這雨其實下得並不意外,但它持續的時間和強
度卻帶來了人心惶惶的效果。 夜裡幾度被雨聲驚醒,26號
早上醒來之後,發現這雨還在下, 並且沒有變小,我們決
定動用預備天,當天原地不動,等待雨停,27號再走。 等
待的過程裡,人心微妙地開始發生變化,不願意前進的人
, 在表情和言語間開始發出訊號,當嚮導也開始做出了之
後行程將十分艱辛的研判, 團隊的意志指數開始下降。
第四張:位於雲海保線所旁的杜鵑,依偎在這石碑上。
一個隊伍,不可能只靠嚮導維繫, 還要一些老前輩去協助
維持士氣,不過,顯然這次沒有經驗夠輩份也夠的人跳出
來表態,反倒在關鍵時刻讓不安的氣氛壓倒了實質的討論
,他忘了他在車站時說過了: 「爬山怎麼可能不會遇到下
雨,七天的縱走路程下個一兩天的雨, 這種狀況不走,什
麼時候才走?」
27號的早上醒來,雨聲停了,我做好要出發的準備,把睡
袋裝
進露宿袋,腦中都是浮現氣象預報是天氣一天比一天
好。早上起床霧大,但至少沒雨,任何人走在前一天雨後
的山路或箭竹林難免會讓衣服濕,這應該是登山者應有的
認識。長程縱走的一定要準備雨衣雨褲,所以也不致於全
濕。
第五張:盛開的杜鵑,彷彿向藍天微笑。
不是不能走,但這一天的路一定十分辛苦。
收拾好行囊重新初步打包,我明白,有些事情是被決定了。
早餐時,不想走的人,用感覺就知道佔了多數,
只不過,沒有討論,沒有投票,少了一道我覺得應該存在
的程序, 嚮導已經決定撤退了。但我已經聽到了別人的討
論,這趟路似乎是走不下去了。 在床上賴了一陣子,我聽
朋友跳了起來,喊了一聲,我們出發吧,那就是我的期待
和心聲 但似乎是被多數的隊友認為那是笑話。
我到外頭看了看天氣,雨停了,但霧很濃,若是用走在那
種路沒有展望而撤退也說不過去,可曾問過我們每個人此
行的目的為何?不是每個人都是要拍照的?前一晚資深山
友問我此行是要來做什麼?我說我是來探路的。
他竟回我說的好心虛,我何時心虛了。我跟山下的朋友都
是說我是先來探路的。此時我心中的os是:你是誰嗎?你
是我嗎?你憑什麼亂臆測。憑什麼讓大家誤以為我想撤退
。你憑什麼?
第六張:橫跨兩岸的吊橋,讓登山客能輕易地接近高山。
我萬萬沒想到沒詢問每個人的意願就撤退,實在令我是很
不平。我不是不能商量的人,但我是有繳錢的人,我有權
知道撤退的原因是什麼及未來的路真有那麼糟到不能走嗎?
尤其還問:長毛象你這次第幾次撤退了?說者或許無意,
但聽者有意,尤其心已是很脆弱,此時彷彿拿一把刀往我
心中狠狠刺進心坎。想反問:撤退是我想要的嗎?是我活
該的嗎?
但基於團體行動及敬老尊賢,我只能忍下來及自己擺臭臉。
離開山莊時要大合照我也不想入鏡,因為這一趟我並不快樂
。我不想再看到這種合照。
第七張:大夥辛苦的負重,為的就是一親能安的芳澤,可惜....
走得辛苦和不能走是不一樣的事,上山有時候不見得就是
看到最漂亮的風景, 要在最好的條件下拍照,還有一些其
它的追求;這年頭請假並不容易,這樣子撤退, 心底多少
有些愁悵,我朋友瞧見了我心中沒有講出來的強烈不爽;
我的沈默有我說不出口的原因(輩份和經驗不適合發言)
,但為什麼沒有人講出不同的聲音呢?讓這個行程就這樣
被喊停了?
下山的路,還是13km,我走得很慢,完全沒有拍照的意念
,隊員以為我在邊走邊拍才走那麼慢,其實不然。我不捨
得就這樣下山,就這樣不受尊重的就斷然撤退下山,我以
慢慢走做為無言的抗議。
第八張:山友們陸續抵達雲海保線所,看到這種好天氣,
絕不不敢相信才過幾小時全變了。
一直到走出屯原登山口,此行我拍不到20張。我甚至想
把照片都殺掉,但這是我花了8千多元所得來的,也是留
作我未來的回憶及檢討。 撤退並不可恥,但總得知道原
因。
天氣因素是不是真的讓我們不能再繼續嚐試並做出一些
努力呢? 這是一個已經不會有實質答案,但會在心底反
覆出現的問題。 爬山靠的是體力、技術、裝備和意志。
我們這一趟最該檢討的部分就是意志的失去,去年的這
時候,我參加雪山縱走大小劍,氣象預報氣候不佳,我
第一晚從登山口走到七卡時就已決定撤退,我的意志力
被雨擊敗。下了山我好好反省,不因如此就被雨擊敗,
也聽資深山友們說: 縱走一定多少會遇到雨,不要輕言
就放棄。這次我不放棄,但隊員先放棄,嚮導及資深山
友在滂沱大雨時說著一些山難及山友不聽話發生山難的
故事,我那時已有不好的預感,似乎他們正在為大家洗
腦說天氣不佳發生山難有多可怕,依我過去跟隊的經驗
,知道嚮導已預留伏筆,我那時看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
不妙了,只要有人說撤退,大家也不會說話。傻傻的我
在那晚上在床上祈禱明天好天氣,但一個人的力量畢竟
有限,沒有下雨,但大家的心就像這濃霧罩住,濃得化
不開。太陽神只得躲在雲後自哭泣。每每同事見到我就
說:天氣這麼好,怎會撤退?我聽了就一肚子火,只能
回:去問老天及領隊。別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
第九張:雨後的能高瀑布,雨量豐沛。
這次或許山沒爬成,但其實看見了一個組織管理的議題:
當一個團隊裡存在了一股潛在的不安因子,要如何去安定
人心?當不安的因子開始被外在的變化誘發,又該如何去
消弭?該如何營造或凝聚大家撐下去的氛圍呢?
回想起當初行程時間若維持4月26日~5月3日,那麼就可避
開雨天而順利走完。後來改為4月24日~5月1日,剛好遇到
一天的大雨,不得不說:難道這真是天意安排嗎?
很抱歉讓大家看到我這不滿的情緒,說真的要我對於這次
莫名其妙的撤退完全釋懷,短期實在很難,或許是我太想
走這能高安東軍吧!情人啊!我會趕緊再試著去看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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