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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是寄宿在你的世界里的一个难民
—————题记


雾里似乎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前方的遥遥无期的路，看不见一重又一重的山，一弯又一弯的水。学校的大门在缓缓地敞开，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这是一条红色的橡胶跑道，我气喘吁吁，却流不出汗；口干涩得火辣辣地痛；手无力地摆动，脚机械地向前……却不知道要奔向何方……
朦胧的视角膜像未孵化的小雏雀，等待乌壳苞开的时刻。
眼泪却提前滑落，蒙上一层又一层清淡的云。就这样，云里雾里地沉默。


然而，脚不自主地顿止。因为，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是背影。
这个背影仿佛生出了一种魔法，能汲取人的意志，忍不住去回忆一些过去，忍不住难过，忍不住用食指剔去眼角的水珠。
也就这样，我站在咫尺的地方，深深地凝望。
直到那个背影渐渐转动，面孔开始随着身体的转动而愈见清晰。
突然地，雾散了。在我惊诧地迈出一步时，那张熟悉的脸绽开了熟悉的笑颜。
记得吗？我们的相遇让阴天不再出现在彼此的眸里，即使我们的距离还有咫尺的一厘。
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其实，什么时刻最想念。
就是你伸过来的手吧。当我们面对面站在跑道上时，你用生命娟秀了一座青春的桥，把我们缚住在同一个平面上。


我拖着疲惫的腿又迈了一步。昏沉的幸福使我向你倾去，你毫无防备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埋在你胸前的头，像窝进海底的沙砾。

长久地叹息。
吹走了包裹的沧桑与蹉跎，剩下的是，我金色的舞裙。

当你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发浪，一波又一波的，暖洋洋似阳曦照在脸上，似乎，我永远是被保护的一个。
而你，是保护我的，蓝色的海水。



有一天。我们走在熙攘的街道，互相道着早安，接着闭上了嘴。
你知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要离开。


只为了忘记我，早早地忘记我。所以，我们从街头走到街尾，走到晚阳也收起暖色调的衣摆，天空静静化为黑色的帏布，泼出几个银币般的星星，和一轮细月。
一句话也没有说。
连“晚安”也没有。


屋里的摆设依然透出女生之间的闲情。
你送给我的相框。
等一会儿就要被藏在床底下，成为我许多许多回忆里的其中一条钥匙。
床底下还有许多许多的故事。


你的背包里装着一件浅黄色的小夹克，一条纯白色的及膝裙。和一条紫色的失败的手织围巾。你的鞋子是白色的，可是画上了不少图案。你的手表印着哈利波特的头像。你的项链像一颗颗石榴的果粒。你的头发卷成一个圈，用白色的长夹子固定着。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谁叫我们都是迷茫的人，忘了留下心里的真情。
虚无的外壳现在变得让人舍不得珍惜。
结果，等再次相遇已成了二十年华的人了。恍然而逝……


你生了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像万木丛生的林子里出类拔萃的仙人掌。上面是惊世脱俗的仙人掌花。
成为一名舞蹈家，活跃于镜头间，一切是优美的肢体语言。
我站在台下，手里的相机按了快门，一抹银白的闪光是吞噬了黑暗的地平线，穿行过海，到你身边。你望着我，久久没有挥起葱白的手，做出最后一舞。
我有挥手，一挥就挥走了近八年的苍白。以前的日子瞬间回来。
或许，我们是回到过去吧。


舞台下的你，被摄影和记者包围，我艰难吞下了走过去的念头，手里的相机被我抓得过热。你的眼神是如此飘渺，不知镜头中的你是否生动可人。但是，谁叫我懂得你，不，是记得你——我悄悄点了点头，埋着热血的喜悦，离开了人群。门外，阳光的温度足以唤醒我冰封的心河。
你没有找到我。
我找到了你。


梦想似乎占去了我三分之二的生命，直到哪天对着镜子数自己的皱纹。犹如一阵风吹走了我的容颜，也吹走了我童年的灵气。一把年纪了。
还能像以前那样靠在你胸前，感觉初秋的落叶般静谧的空气流入心底吗？你的功成名就，总比我的默默无闻要辉煌。
所以，我选择你当年的选择，离开你，越远越好。


你曾经问我一个问题。
“梦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作家，一定要失去什么吗？”
事实上我哪里知道，为了让自己能融入这个领域，除了自己，什么都失去了。
然后，我对你的回答是：“一个为了梦想的人，没有朋友，因为怕受到影响而分神。”魔法中我被你带进人间的隧道，从一个需要拥抱者长大成为独自生存的人。突然发现床底下的回忆并不重要，连代表我们一起过的相框，现在也无从寻找。
我坐在书房里一本又一本地翻自己的作品，眼睛疲劳得眯剩一条缝。
这时候，我原本以为自己淡然若世，却冥冥中安排了一幕幕相聚。


你在干什么呢？
合上双眼，我哼着自作的小曲，比拟你的微笑。
每一次微笑都不是砰然心动的，而是在岁月里浮出一层宝贵的金子。渐渐地，感化我。你有一个音乐盒，常常唱着“yesterday once more…”…
昨日重现。多么美好的时刻。让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兴奋非凡地面对。如果这时候你在，会不会把它当作记住我的安魂曲？
熟睡的我梦里经常会想起我们的距离。那个咫尺的，一厘。
还有你伸出的手，握住我。


还是会品尝情感的滋味啊。人始终逃离不了贪婪的本性。
你能抱着我，再一次抚摸我的头吗？泪流下来，颓黄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是等不到你呢。
我把对你的记忆，都放在一个叫天堂的福利院里。
你找个时间到那里签收。好吗？


或者，让它一直放在那里吧。
你我都会好过一点。



2007.11.29




后记。
“直到最后，我也无法说出真心的话。”



（照片与文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