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仁境界』
離開了「海軍博物館」,天色向晚,昏昏黃黃的霧色早罩大地,傍著無垠的滙泉灣,便從大學路前往旅程的第二站──「棧橋」,這個前清海軍提督的點將台,在秋夜的路燈下、遊人的熙來嚷往和晚濤泊岸聲中,靜靜地敞在膠州灣上。誰也想不到,在百多年前的一個晚上,垂垂老矣的李鴻章,提著艱難的腳步,淚眼迷糊的站在這裏,看著茫茫的膠州灣,想著半生苦心經營、左支右絀才湊成的北洋水師,竟慘敗沉睡在黃海裏!而他也料不到,後來德國人從這裏登陸,強行霸佔青島;再過二十年,日本人也從這裏登陸,從德國人手中搶走青島!
河山蒼蒼,人事全非!就像眼前的「棧橋」盡頭──「回瀾閣」,如今只賸下鈎心的綠簷、鬥角的斗拱,不見了前清的黃龍旗,也不見民國的五色旗,更遑論那軍艦鳴笛、將帥吆喝?只有一枝枝不同顏色、握在導遊手中的旅行社旗幟,和那千秋不變的滾滾浪潮!
月圓十五,今夕良辰,輕枕晚風,夜色來得沉滯不純,黃暈的月色,竟被漫漫煙霞包圍,友伴亦說景色矇矓,相片照得不好,改在明晨再來,誰知這一更改令心涼了半截......
晨光中的「棧橋」,仍被籠罩在煙霞裏,遠遠的只見稀疏輪廓,走在其中,真有點騰雲駕霧的感覺,可笑是身處非崇山之巔,而是被內陸工業城巿吹來的懸浮粒子包圍!
隨便的閒逛,地上盡是擺買的貨品,珊瑚、珍珠鍊子、貝殼類產品等,更有一小包飽脹脹、會動的東西,停下一看,透明袋內竟有一尾小魚,心念:這些小魚該是從潮退時在礁石間迷失,就這麼被人捉了,困在小小的膠袋內,遊人只需二元便可買下;可遊人如何處置這些小魚、能否馬上給予氧氣和飼料,誰關心呢?就像眼前這個不足十歲的斷臂小童,赤腂未癒的肩上傷口,展露不幸,摶取遊人買下他身前的小魚,是小魚不幸,還是身為窮人不幸?可嘆是這點不幸根本換取不到遊人的多瞧一眼!
萬物有情,「民包物與」,傳統的儒家美德往那裏了?唉!身為中國的窮人不幸,但作為在中國大地存活的動物,更不幸!
徒添傷感,黯然離開,此番心情,能向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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