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出去。他高興地掏出鑰匙,『走啦。』
『怎麼去?』
『開車呀。』他按了中控鎖,『上車吧。』
『人很多,很塞,別鬧了。』
『不然妳騎摩托車載我?』
『想都別想。』這一番話是背著那一群在客廳偷聽的毛家間諜一族,我們一律臉朝外,因為所有的言談和表情,就顯露出,我和他早在台北就認識了!
『那開車吧。』他笑笑。
果然,到了鎮上,人擠人,一堆媽媽阿婆上街採買,舉凡燒烤雞鴨,豬肉,春聯,甚至小孩子穿的應景西瓜皮紅帽子,棉襖,還有人在街上叫賣便宜外套。
他的車卡在人潮中間前進不得,想轉彎又有貼著車子走的摩托車。他皺了眉,不過倒是夠沈著,不亂轉方向盤,不按喇叭。
『前面有停車場,我隨便停停好了。不然等到下車,天也黑了。』他緩緩地開,眼尖地發現了一個私人停車場。
二個人走出來,突然之間我也有點迷糊掉方向。『好像是……………。』
『怎麼走?』他雙手插著口袋,台南那麼溫暖,他穿的格子襯衫裡還有一件衛生衣。流汗了呢。哈。
活該。
認出了街角的那一家舊書局,大概廟的方向在那邊,再走二百公尺。他似乎對很多攤子保持相當高的興趣,走去看人家寫春聯,又拿了一頂帽子來玩,沒一會兒又在賣盆栽的攤子挑了一盆金桔樹。
『這個回來再拿。』他跟賣樹的販子說,『我要這一株,幫我留著。』
『好!老板你很有眼光吶!今天這一盆最漂亮!桔子最多!』販子很忙,『等等要來拿喔。我賣到中午十二點啦。』
『來喔!來喔!這裡又包了又包了!來看看喔,買到好的樹,就像這位先生一位,娶到又賢慧又漂亮的老婆一樣喔!』
我,不,是,他,老,婆!
他走在前面,猛點頭,『頭家你這樣講就對了啦!』
又佔我便宜!
二個人緩慢地前進,我走在前面,手抱在胸前,自己一個人走呀走的。他老兄真的像逛大街一樣,不停地掏錢出來,一會買紅豆粿,一會兒又買了二根香腸,又買了一杯小杯的紅茶。
『喂!吃一下啦!』
『我不吃』
『我買二支耶!』他推了一支過來,『來,一起吃嘛。』
二個人在廟口吃香腸,是一件挺引人注目的事,他倒是很自在,二三口吃完了香腸,又自己喝了一半紅茶,再從襯衫前胸袋拿出另一根吸管,『剩下一半是妳的。』
『我沒要喝,等等要吃中飯了。』
『中飯是中飯的事,難得回來走走嘛。』他又硬推給我飲料。
他起身走進廟裡,沒一會兒又拿了幾張面紙。『吃完擦一擦。』
等我吃完,才進廟裡拜拜。他倒是很虔誠,雙手合十又躹躬又三跪九叩。起來後,一臉靜肅。他回頭看我,『怎麼了?這樣拜,不可以嗎?』
『沒不可以。只是第一次看到你跪下去。』
『哪一天我求婚時也會這樣跪下去。』
『有人讓你跪下去過嗎?』
『倒是有人讓我有這種慾望過。』他表情變化萬千,走出廟口,自己點了一根煙。『台南的天氣真好,空氣也好。如果在這裡成家結婚生子,我會覺得很好。』
『凡事沒有你想得那麼美好。』我看到門口有大悲咒水,走過去倒了二杯,『喝一下吧。去去不好的運氣,有神明保佑。』
『乾杯!』他拿杯子和我的敲了一下。
『神經病。』
回去時領了金桔樹,但不知怎麼塞進車子,最後還是讓它斜躺著,一路慢慢地開回家。
『你買樹要載回台北?』
『那樣樹回到台北都死了。』他開了窗,又點了一根煙,『送妳爸媽啦。』
『幹嘛,沒必要。』
『都買了。』
『你拿去送阿菊婆。』
『不如丟掉。』
…………………………………。
金桔樹還是回到了我家的客廳,滿滿的金桔倒挺喜氣的,母親和大嫂對他更慇勤了,所以,很當然地,中飯他又留下來了。下午,也是在客廳裡泡茶,我一路陪坐到下午三點,在一陣無聊的經濟和政治對話裡,不小心睡著。
還夢到阿桑回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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