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她穿了一襲性感半透明的睡衣，淡淡的粉紫紗底綴鑲著幾朵小花。推開門，教授在床上睡著了，眼鏡隨意地擱在枕邊，書掉在床下。燈沒關，他的手錶放在床頭上，指著三點三十分。她睡了一覺起來，在他的書房。
一星期七天，有一半的夜晚，教授不喜歡在他睡覺的時候有人打擾，因為他想在睡前看書。書房裡放了另外一張床，若她來不及回去寢室，那張床便是她的，偶爾大考前，她也會自己開門，在書房裡沒有人吵的讀上一個下午的書。她喜歡在教授的家裡做菜，這個舊平房有一個寬大的廚房，深灰黑的廚具，她喜歡有空時，在廚房煮上東坡肉，再弄個粉蒸排骨，教授大部份八點多回來，只要家裡的燈是亮著的，教授便知道她做晚餐了。
現在時間幾近午夜，教授睡得沈極了。
拾起書本和眼鏡，拉一點睡衣的下擺，然後盤坐在床邊，柔柔軟軟的小指撫上了他的手背。她把教授的手翻過來，仔細地撿視他的掌紋，再和自己的掌紋貼在一起，手心相靠。不合稱的手掌心靠在一起，有的是肌理相貼，有的部份是骨頭相靠。總有太緊或根本貼不了的地方，只要一方不用力。
她低頭，用另外一隻手把教授的手捧上，然後十指相扣。
教授被弄醒了。『幾點了？意萍？』
『三點多了。』她幫他關掉了燈，『我幫你關燈，教授明天早上十點二十分有課，我會在九點叫您。』
『好。明天早餐煮一下稀飯。』他咳了一下。
『嗯，明天是準備了清粥小菜。』
『好。』教授又劇烈地咳了咳，翻個身又再睡去。她起身到了落地窗邊，把窗戶開了一個小小的縫。
『意萍。』
『嗯？』她轉過身，從大門外的路燈透過了落地窗，照了她全身若隱若現的透明。
煙抽了一根又來第二根。梁意萍看看荷馬仕的紅色手錶。時間指著十一點半了。她把副駕駛座上的文件收好。頂著大太陽，把車停好。
她一嘴叼著煙，一肩包包，另一手是文件。
走到了辦公室一樓。櫃台的總機人員起身致敬。『梁特助。』
『嗯。』她點了點頭，噠噠響著的高跟鞋，走到電梯邊按了向上鍵。有點心急，因為再二十分便是中午了。
電梯很快地來了。她把文件抱在胸前，等門開。
連看都沒看，她大步衝進去。剛好也有個男人從裡面衝出來。
碰！
二個人撞了個滿懷。『喔！好痛！』那個人哀嚎了一聲。摔倒在地方。梁意萍也被撞倒在地上。她的名牌眼鏡掉在地上，文件散在地上。
『特助！您沒事吧？』櫃台總機和門口的保全都快步過來把她扶起來，原本梳好的包頭散落下來，長到腰身的大捲髮現在狼狽地披散著。她的右腳踝扭到了。保全扶著她站起來，再幫她撿起了眼鏡。
『喂！你這個人走路怎麼不長眼？』
那個人和櫃台總機，以及門口保全一起在地上幫她撿文件，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姐，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錯吧？』他站起來，把文件交給了她。很明顯地高她一個頭，滿臉的落腮鬍，頭髮卻是短短的七分頭。他穿著一身還算是整齊的西裝行頭，看來不是公司裡的人。
他有一雙單眼皮，過濃的眉毛，長得很怪的男人。她沒有什麼笑容，把他手上的文件拿走。她跟總機和保全道了聲謝，瞪了那個男人一眼，『算了，我原諒你。』
電梯另外一部開了，她很勉強地一步一步地走進電梯裡，接了最高的樓層，十樓。
『她是誰？』
『喔，我們公司的總經理特助，梁小姐。』櫃枱總機回答他。
『喔。原來這麼囂張。』他苦笑了一下。
他走到櫃台拿出來賓證，櫃枱找出他的證件，『謝謝。』他笑了一下。
十樓到了。
她一跛一破地走向特助室。
一坐下來，她開始把亂七八糟的文件重新整理好，一會兒內線響了。『您好，我梁意萍。』
『意萍。』是總經理。『剛一樓說妳撞到一個人摔倒，沒事吧？』
『沒事，謝謝。』她口氣頓時柔化二十倍，『對了，您交代的事已經辦好了，等等我給您送過去。』
『好。我下午幾點的飛機？』
『三點，等等二點就可以出發了。』
敲了敲總經理的門，『劉總，是我。』
她整好白色西裝，低頭看了自己的皮鞋，被刮出了幾道痕跡。
『進來。』一個女性的聲音。
她一拐一拐地走進來。『妳扭到了。』
『回去泡個熱水就好了。』
『嗯。』劉總拿了文件，『等等二點送我去機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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