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利源要結婚了?』
『唔。是的,老夫人。』那個人畢恭畢敬地回答。
『是誰?』
『就是上次那位楊小姐。』
『喔。』銀粉色的長指甲把煙放下,又拿起了一杯精緻繪著花朵的杯子。
『送我過去一趟吧。』
『是。』
大學的大門口,正值寒假放假時間,學生三三兩兩,一台黑色的寡士轎車在門口停了下來,一些人莫不對它指指點點,換過證件後,再往內駛去,經過的地方,刮起了一陣風。
『老夫人,到了。』
『嗯。』她推開車門。
高利源正在他的畫室裡工作著。
『利源。』她充滿母愛地呼喚他。
他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有什麼事。』口氣十分冷淡,他又轉過頭繼續繪著那畫裡的人的臉。那張畫,是憑著他腦海中的印象,對華書的回憶。現在她回來了,這幅畫他想放在書房的一角,當他工作,他忙的時候,累了,就看著這張畫。
我心愛的女人!在畫裡的她微微笑著。那一夜的纏綿,她的長髮披散於枕間,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他親吻她的臉,她的脣,她的額。
『聽說你要結婚了?』
『妳想做什麼?』
『媽媽是認為,你可以不用..................。』
『不用負責是嗎?』後者點點頭。『這不是我們高家的作風!』
『媛媛是我的女兒,我要照顧她也要照顧華書。』
『你知道這是你的孩子嗎?』她笑了起來,『她和高利澤同居了那幾個月,怎麼知道是你的?還是別人的?』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站了起來,把畫筆放下。
『我說她人盡可夫!』她滿臉盡是祈求,『不要被她騙了!我覺得那小雜種,說不定還根本不是高家的種呢!』
『我不想聽妳那麼多廢話!妳出去!』
『利源,媽是真心為你好!以你現在的身份,找個更好的人家也不過份!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怎麼都不聽媽的話?小時候我最疼你,怎麼長大了卻一直頂撞我?你要聽媽的話,不要白白養別人家的孩子,斷送你的前途呀!』
『我不想聽你廢話,妳滾!』
新家慢慢在裝潢中,華書正在整理舊衣舊物。再一個月,她和丫頭就要搬去新家了。
這住了六年的公寓,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有感情,也有一點回憶。記得丫頭太小,在地上爬。那一片客廳的空地就讓她坐在那裡,她曾經看著丫頭從爬,到坐,再學走路。
浴室裡還有丫頭的玩具,會在水上拍翅膀游泳的發條鴨子,還有一隻會噴水的青蛙。
新的房子裡有二個浴室,一間就是專門給丫頭的。
曉莉捨不得丫頭,她早早便把她接走,說是帶她去買外套。
有人按了電鈴。
她去開門,迎面而來,是一張臭臉的高利源。
『怎麼了。』她擔心地看著他。
『沒事。』他皺著眉,親了她的臉一下,『有吃飯了嗎?』
『嗯。』她摸過他的臉,很冷的溫度。
這一陣子高利源有時會來這裡過夜,但大部份他都呆在自己的教授宿舍裡。除了看書方便,工作也方便。偶爾沒課時便來這裡。高利澤自從那一次在香港遇見後,又消失了一陣子。
『利澤好嗎?你最近有跟他見過面嗎?』她心血來潮提了一下。
『妳關心他嗎?』他把外套脫了下來,看著她沒有心機的臉。或許是這張臉,他也很相信她。
她答不出來。『關心罷了。』
『雪倫,我問妳一件事,』他抓起她的雙肩,華書嚇了一跳,『妳老實回答。』
『妳有沒有,』他吐了一口氣,『妳有沒有,和大哥發生過關係?』
『沒有。』她驚恐著,『你是聽到什麼,這樣懷疑我?』
『媛媛什麼血型?』
『A型。』
『我是A型。大哥是AB型。』
『我是O型。』她看著他的雙眼,現在這雙眼裡有著懷疑和不信任。
『妳老實說,我都能接受。她是不是,』他雙手抓得更緊了。『她是不是我大哥的孩子?』
『你!你是混蛋!』她喊道。
『是嗎?我是混蛋?那妳能不能證明,丫頭是我的孩子?DNA檢驗可以嗎?我想帶媛媛去醫院。』
楊華書冷不防地呼了他一巴掌。『你走!』
『雪倫,我可以接受她不是…………….。』
『沒有必要,丫頭是我生的。她有曉莉和西恩了。請你走吧。』
她拿起室內電話,撥了出去,『西恩。婚禮取消了。那婚紗照,不用再拍了。』
『雪倫!不要這麼衝動。』他搶走她的電話。『我只是懷疑。』
『你走吧。』她打開了門,『連懷疑我都不能接受!』
『丫頭是我生的。她是誰的孩子,我很清楚。她不是你的,也不是高利澤的。誰都不是。本來我們的生活一直都是這樣,我不需要去依靠誰,或者需要一個婚姻。如果你不能相信,那麼你走,我不想留你。』她堅定地語氣,卻又淚流滿面。『你走吧!』
關上了門,她坐在沙發上,痛哭失聲。
曉莉這時把丫頭抱來了婚紗公司,西恩頂著寒風,站在門口抽煙,還不停地狂打電話。
『死變態!你在打給哪一個情郎呀!』
『哎呀,別吵。雪倫說不結婚了。』他皺了眉。
『搞什麼?』曉莉先推了玻璃門,『媛媛妳先進去。』
『我想回家。』丫頭不太情願。
『哎呀,走走走,回家!』西恩把煙熄掉,拉了丫頭就走。
『喂,等我!』
華書淚痕未乾,她趴伏在沙發上,蜷曲著身體,有人按了電鈴。
她不想回應。
沒幾分鐘,有人開了門。『華書,怎麼啦?』是曉莉。
『媽媽。』丫頭奔跑了過來。
『來,乖,媽媽抱。』華書敞開雙手,把丫頭圈在懷裡,她又流淚了,這一哭,把西恩和曉莉都嚇壞了。
『發生什麼事?』曉莉很冷靜。
她哽咽地說不出來。丫頭用手去抹她的臉,『媽媽不要哭。』
『他說,他來問我,』她抽搐著,『他問我他是不是孩子的父親。』
『這畜牲!』西恩一屁股坐了下來,『沒想到他一個大學教授!卻說得出這種話!』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名片能信才有鬼!』
『雪倫,我跟妳說,如果他懷疑,那妳不嫁是對的。媛媛有我和曉莉這個老太婆,妳放心!我們罩妳!』
『誰老太婆呀?楊西恩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曉莉不甘示弱地回嘴,『死變態!』
『媽媽,那個高叔叔,是我的爸爸嗎?』丫頭看著母親哭泣的臉。
『丫頭,不是,』她抱著丫頭,全身顫抖,『他不是,妳沒有爸爸,妳沒有。』
沒一會兒,丫頭也放聲大哭。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