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志秋的肚子一天一天地大了起來。領了媽媽手冊,她開始輪調到日班。這個孩子很安靜,不像第一胎那樣活潑好動,懷了第二胎的志秋,也因為工作愈來愈繁重,也因為規定必須調回日班。她的臉色開始圓了起來,穿起了孕婦裝,但肚子看起來沒有像第一胎的大。曾有同事問她,怎麼沒看過她的先生,也好奇著她自己一個人住宿,卻沒有和先生同住一起。她佯稱因為工作暫時住宿舍,等到要生產,她便會搬了出去。
炎熱的夏天,幸好廠房是強勁的冷氣,吹得她還加了外套。過了幾個月,她的能力被上司發現,又因為懷孕,不適合再坐在生產線上,把她輪調到了上面,專門處理報表和一般性文書工作。此時的她正專注地盯著一周的生產報告,要做各個項目,以及各個生產線的產出分析。
這幾個月好不容易存了點錢,數一數也有二十來萬了。如果離職回家,那麼休息一陣子也是可以的。她摸摸肚子,這個孩子很安靜,也不踢不鬧。第一胎時的抽筋,貧血什麼的,都沒有。她胃口極好,一天總得吃好幾餐。上司體諒她,總招呼著全辦公室的人下午偶爾遞著傳單,買買下午茶。
同事總說她是最美麗的媽媽,她的臉蛋微尖,留著整齊的長髮,束起馬尾,亦或偶爾紮起辮子,配上米黃色的大肚裝,上面綴以小花,看起來很可愛。
這天下班後,她提起小包包,走到工廠的門口,在公車站牌下,準備搭上任何一班公車,到幾站外的醫院,做例行性的產檢。隨著預產期愈來愈靠近,變成了每一個月便要到診所去。這一天也是。她拎著小包包,拿出了悠遊卡。
她正看著站牌上的路線圖。天氣很炎熱,志秋不停地用手帕擦著汗,她把馬尾拆掉,重新束起,再擦乾脖子後面的汗。
她看到一個公車的路線圖,路經了以前夏喜的酒吧。其實她有時很憎恨那個地方。從很清純的二五年華,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完全的女人。其實說來說去,愛和恨都是一體二面。她想起以前那一段歲月,很難相信,她從那裡的走了出來。
以前的她想模仿高梁的那種精明幹練,也也學小姬的揮霍青春,但她做不到。她不懂得什麼叫做面具,不懂如合偽裝自己。每每都在大馬幾句道破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臉孔,掩蓋不了孤獨與單純。在任何看來,她只是一個單純不過的鄉下女孩。
現在大馬終於和夏喜結婚了。不知道在地下有知的小姬,會怎麼想?她口中的馬大哥,還有讓她看做性愛上的敵人的夏喜,終於明正言順地做了馬太太了。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要是真的嚴格說起來,大馬是個感情遊戲裡的游擊手,而且驍勇善戰,對付每一種女人,他算是高手。志秋想起他曾帶過不同的女人來到店裡消費,有的肉感,有的骨感的,有的是精明的女強人類型,有的是像天真的女學生,穿著典型的小喇叭牛仔褲,緊色T恤,染色咖啡金色的長髮,有時落在大馬的肩膀。記得有時大馬無聊,喝厭了酒,便會一聲不吭地走出店門,直到快要收店,他又再風塵僕僕地回來。
感覺上他是開了一趟車回來,散亂的過長的頭髮,和他一臉的冷涼。要了一杯酒,他重重地坐在吧台邊。志秋記得他眼裡的落寞。是一隻處在高原裡的狼,他不安地來回地踱著,如果可以,那時的志秋很想靠近他,聽聽他的心事。但大馬總是二手深深叉入頭髮,抱著頭,沒一會兒,他便和夏喜一起下班回家。但大部份是他出去了,便不會再回來店裡。
她在他們身後,看著夏喜坐上了大馬的車子,在凌晨,天色剛亮的時候,絕塵而去。又想起那一幕,大馬和夏喜交換戒指的時候,那時的大馬是什麼心情?是開心?還是決定放棄狩獵的想法?她摸摸肚子,又想起大馬的樣子,和蔡信崇差不多的身高,但瘦弱得多。信崇是比較強壯的,這一點信崇是略勝一疇的。她又想起了在信崇身邊,那時她懷了小偉。或許第一胎不習慣,她總是把心事藏在心裡呀,什麼都悶著不說。
蔡把離婚協議書撕了也沒有用的。要是沒去辦結婚登記,她和他還是各自的單身。第二次逃跑,他也會放棄,也會心冷的。這個孩子要留在她身邊。喔!今天要去確認,是男生或女生呢!
她希望是個女孩。這樣她可以替女兒打扮。
公車來了。她招招手。坐上了公車。
另一頭的蔡信崇。看著公文。他得意地笑了。真虧他想出來這一招。
還不急著行動。他安穩地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叼起了一根煙。
果然,照出來是女嬰。志秋樂得打電話回去報平安。家裡的父母又頻頻詢問歸期。
要不要通知信崇呢?
她掏出了手機。按了鈕讓它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
『喂?』她怯生生地問了一聲。
『嗯,說話啊。』他好像在家裡又在公司。
『剛去照了超音波。』
『嗯。』對方的反應不大。
『是女生。』
『嗯。』
『沒事我掛了。』
『好,晚安。』他的語氣中帶著一點陰謀似的氣音,好像從鼻子哼了一口氣,『早點回去。』
她一肚子狐疑地掛了電話。這傢伙,在搞什麼鬼?別又突然來公司裡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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