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喝茶。」她漫步,走進紮營地最中心的營帳,厚重的幔褥擋不住北方豪吹的風,這時候只有蔘茶能慰藉人心。
偌大的空間,是主帥才能進駐的地區,大桌後頭是一個一身白的將軍。
徹白的膚、徹白的瞳、徹白的盔甲,讓那頭黑色的長髮更顯得烏亮,他翻著捲軸考慮著此戰役最理想、最不費兵卒的策略。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以及叫喚,他方抬頭,「其實妳不用這樣,凡事親力自為的。」
天天噙著笑,「習慣了。」傾身送上瓷杯,只有在戰場上才放下的髮,落了幾縷在寧次面前,一種清香掃過,那是兵營裡難有的味道。
或許說…她不放心讓別人顧著寧次,只有自己來,才會放心!
說什麼習慣呀…想著,寧次卻沒開口,接過蔘茶,「妳也喝---」招呼了下,他一飲而就,讓茶液溫暖著胃…
「我在廚營喝過了。」雖然天天這麼說,寧次卻不相信,越過公事桌,伸手握住她的,感受體溫。
雖然還是冰涼,卻不似以往地誇張,他寬了心,然後算帳,「說過了,別叫我爺。」
他不習慣!雖然是主帥,他卻沒有一點架子,對兵卒都如此了,更何況,相處更久的天天了!
「應該的…」對於這點,是她的堅持!如果不是當初的寧次,就…不會有現在的天天…
寒風刺骨,小小的天天也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原來,人,都是那麼現實的呀…
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兩句話倒是深刻地印在她的稚幼的心裡了…
蹲在角落,忍著寒風,窩在一起,不管會怎麼樣了…
反正爹娘都不在了!她又有什麼,好害怕失去的?去陪他們,有什麼不好?
閉上了眼,她知道…只要睡著就沒事了…就沒事了…
她失去意識,在一片黑---
醒來時,她已躺在被褥裡,一陣溫暖的感覺,不知道是她多久沒感受到的滋味,睜開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個富家子弟穿著的人…
從那一刻時,她就決定要待在他的身邊,為奴為僕。
後來,甚至追隨他,以巾幗之姿,成為將領,他的左右手,真的能陪伴他的位置。
「沒有誰注定要為誰付出…」他真的無法消受!他不希望天天的一生,就跟自己一起,葬送在戰場上,那不是她該有的方式。
在戰場上鬥爭了那麼久,她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真的願意,只為了他。
看著天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為了她好…「此役已屆結尾,聽我的,回京城後為自己找個夫家。」
「我不要!」撇過頭,她怎麼也沒想到,寧次說的居然會是這句話---
相處了那麼久,難道她還不了解嗎?不了解她的心思?她所想所要的,只是待在他身邊,一輩子呀…
她那需要什麼夫君?她那需要什麼安定?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並不單純!可是她要的也不多,不計方式,她只是想要留著!
看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應,寧次一愣,女子不都想要有個依靠?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找到一個幸福的結局,相夫教子嗎?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當初就不該讓她踏入軍營,不該讓她有著不同一般女子的想法嗎?
他是不是…害了她?「天天…」寧次喚,有些遲疑,「聽話好嗎?」
他不想悔了她的人生,這種每一刻都是危險的生活,他不需要拉她拉陪!
天天望向寧次,望進了寧次的眼底,她知道他沒有一絲戲謔,一切一切都出自他的真心,那是她拒絕不了的眼神。
一旋足,天天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逃跑!
而他沒追,一雙白瞳,望向營帳之外,那抹詭月……
營外,號角響起,夾雜其中的是陣陣馬蹄。
傳令兵,獲得守護帥營侍衛的首肯之後,一股腦地衝向寧次所在的地方…
「將…將軍。」他怯,面對臉色不善的寧次,硬著頭皮地道。
按捺著性子,他不能為了天天的失蹤而方寸大亂,也不能捨棄整營的士兵只為了她一個人!責任感,壓得好沉…
讓他面對軍事,也不如同以往情緒鮮明!「什麼事?」坐在大椅上,他一派平靜。
「敵…敵軍,他…」在寧次眼神的逼迫下,傳令兵在責任與恐懼之間,矛盾。
只是,寧次怎麼能接受他慢吞吞的語氣,「快說!」這種速度,叫他遲疑了指令時間,怎麼辦?
「敵軍進攻了。」一股作氣,傳令兵總算把重點給說了出來。
大桌下,寧次握緊了拳,『怎麼偏偏又要來搗亂…』,雖然如此…「下令,迎戰。」
戰鼓擊下,一聲巨響,鼓舞士氣,衝鋒陷陣。
寧次在隊伍的中央指揮若定,分派先鋒、包夾與殿後的將領,分析場上最新的泰勢。
可是今天,卻少了一道嗓音,一道會與自己討論戰情、奇兵攻勢的聲音,明明有刀劍共擊、號角戰鼓、廝殺叫喊的聲音,戰場卻好靜。
仿如那些聲音,都離他好遠好遠---聽都聽不到……
搖晃著頭,寧次抓回自己的注意力,戰場上是不容分心的!
而且,他必須習慣!這才應該是常態~本來,天天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場殺戮的場合,而且她也即將離開。
雖然如此說服自己,他還是擔心!擔心未歸兵營的天天,看向那抹詭月。
她…怕黑呀……
戰役如他所望,勝利收場---
滿心鼓舞而且損傷極少的士兵們歡呼,其中卻有一道嗓音,「奇怪?天天將軍呢?今天怎麼沒看到她啊?」
「說得是!好像沒看到她衝鋒的身影呢…」巾幗不讓鬚眉,這句話徹底地形容出天天在軍隊裡的形象,沒人知道她也會有脆弱、出走的危機。
坐在戰馬上,寧次聽了,心情更為沉重……
拉扯疆繩,寧次策馬轉身,「回兵營吧!」一聲令下,幾匹馬嘶、萬聲腳步,載道。
一路走、一路衝,她往森林裡而去,停下時,只剩一片的黑,連月亮都透不進的地方…
一向怕黑的她,沒空去管這件事情!只是低著頭,獨自悲傷。
她好痛!原來…對寧次而言,她根本沒有重要性、可有可無。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連他的一個眼睛都沒辦法忍受,甚至要出賣自己…
算了吧~算了吧~
明明就不單純,卻還得拐騙自己,用最正當的方式留下,一個隨時都能被人取代的位置!
可是就算是這個,她也只能貪求。
可悲!真的可悲!
但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無法讓自己死心---
遠方,戰鼓傳來,「難道戰爭開打了?」
她終究抿滅不了責任感,一顆心糾著,直往戰場上飛,她真的好沒用,真的!人家明明就想拋下自己,她卻只會為了他擔心,何必…
嘆了口氣後,天天輕輕扯出一抹笑,旋身,往進來的方向走…
她迷路了。而且,是很徹底的那種。
繞著林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往那個方法走?天空暗得,只剩一抹詭月,連顆指路的星星都沒有!
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直到,兵營升起早炊煙。她才找到自己的方向!
當她低著頭,滿是慚愧地回到帥營時,已是軍隊打完戰役、吃完早膳的時候了…
「妳跑到那裡去了?」座上的寧次,白瞳裡帶了點血絲,似乎一宿未眠了…『是戰事不順嗎?』她忍不住擔心。
「我到森林裡,卻迷路了。不及參與戰役,請主帥降罪。」說著,她直挺挺地跪下,等候自己該有的判決。
但她等到的卻只有一聲輕嘆,「妳要我…怎麼罰妳?」
不解寧次的語氣,天天抬頭輕喚,「爺?」語裡充滿了不確定感…
寧次搖了搖頭,沒解釋,倒是說了相距許遠的話,「妳不是怕黑嗎?」
「是。」他還記得嗎?記得剛到他家的每個夜晚,她總是無法熄燈。總要寧次陪著,才剛閉上眼睛,在一片黑中,只有聞到他的味道,她才會安心!
直到後來,天天習慣了日向府的一切、養成留一盞燈的習慣後,她才能安適入睡。
「在森林裡不怕嗎?」他還以為,自己得親自去把她找回來,並且看到當初那個拉著他的衣袖哭的小女孩。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天天搖了搖頭,「沒想那麼多。」
她只想著要趕快回到兵營、擔心軍事和寧次,其他的,根本進不了她滿溢牽掛的心裡…
「那就好---」寧次鬆了一口氣,這在他的語氣裡,展露無遺!
而天天也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他明明在關心自己呀?那是為什麼…非趕她走不可呢?為什麼不能讓她留在這裡呢?
想著,似乎有霧氣襲上了她的眼……
寧次一抬眼,看到的也就是這樣的她!「天天,妳…」
她吸了吸鼻子,往寧次的身邊走,「寧次---」這是第一次,她主動這麼稱呼他…
看著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哪裡還有什麼稱霸戰場的氣勢?哪裡還有什麼巾幗不讓鬚眉的勇猛?
這一刻,他只想…擁著她、安慰她。用最想、最直接的方式…
「寧次,」悶悶地,天天在寧次的懷裡說著,「我可不可以不走?」
《完》
襄痕夕的獨角戲。。(暫時不打算拉人進來陪我瘋狂)
首先第一點聲明。這是古文!(看不出來的。前來受死ˇ)第二點聲明。這是淡文!(至少沒互道心聲吧~)第三點聲明。這是生日賀文!(就算完全看不出來。也要相信ˇ反正襄氏文常常這樣....)第四點聲明。這是寧天文!(廢話~~我會說只是因為又是寧天而已....)
在這篇文章寫到一半。也就是傳令兵耍白目的時候。才一千五百字....因為上一篇的字出奇地少。讓我想著....我開學後。不會要收斂長舌本事。可是回歸兩千到三千的和藹短文了吧?(←形容詞好像很欠打....)不過打完。是三千字。還好~~我是白擔心了ˇ
最近一直在寫古文。(還有小襄投校刊的一篇古代鑣局文ˇ)雖然時代背景、文法不是很肯定~不過。對我來說。還不算是難啦ˇ(還可以賣弄文學知識。那些詩詞的....)也希望大家能喜歡ˇ下一篇不是寧天了。是豬腳生日賀文~~
【四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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