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陽光都還沒透過窗戶灑進來，我卻已經睡不著覺，只好起床梳洗，躡手躡腳地收拾上課用品，也不管是否會被監視器照到，我就直接出了宿舍。
這樣反常的舉動是不是會更增加我的嫌疑呢？我也不管了。
這麼早，教室都還沒人，我想了想，還是到琴房去練琴好了。
卻沒想到，這麼大清早的，琴房居然已經有人了。
看見他，我不自覺勾起嘴角。
「弦羽，這麼早你怎麼在這？」
我敲了敲門，他這才注意到我來了。他似乎也很驚訝我會在這時候出現。
「我睡不著，所以就想說來練琴。話說回來，妳怎麼也來了？」
他的汗水滑過頸部，看起來他練得很投入。認真做事的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尤其是演奏時專心致志的樣子，更叫人離不開眼睛。
「跟你一樣囉。」
我放下背包，隨後拿出最近正在練習的貝多芬琴譜。
「既然我們有兩個人了，要來鬥場琴嗎？」
他說這句話時是我是背對著他的，這讓我有些懷疑我是不是聽錯。
「你說鬥琴？」
「當然囉。我們兩個還沒比過呢。」
「可是二年級的學生是不准私下鬥琴的。」
對於我的回答，他大笑了幾聲。
不可否認的，我因為他的笑而心臟停止了幾秒。
「妳有重視過那些規則嗎？況且現在不會有人看到的，不是嗎？」
我也笑了，然後走到他對面的鋼琴坐下，擺好琴譜。
「我覺得你這句話的諷刺意味好濃呀。」
「我可沒別的意思喔。」
他將手放於琴鍵上，彈出了中央So的音。
G調是嗎……我可不會輸給你。
「那麼就……開始吧！」
※
「啊……好久沒有這麼盡興了，不愧是我們樂團的首席鋼琴手！」
「已經不是了。弦羽，看不出來你也進步蠻多的嘛。」
我笑著收拾琴譜，剛才太投入了，不知不覺我們居然彈了兩個小時的琴，而且一個音都沒斷過。現在忽然停了，手指頭還有點兒痠痛呢。
「不然怎麼敢找你挑戰呢？」他似乎很得意。「話說回來，妳怎麼會退出呢？不是連指揮的帕海頌老師都很看好妳嗎？還聽說已經有職業管弦樂團來挖角了呢。」
「我……」
不，我講過很多次了，這次應該也要很順口的說出來的……那個假造的原因。但是弦羽問起，我卻突然都說不出來了。
「什麼？」
「……就、就想說先把學科念好來嘛！總不能只有術科好呀，這樣還是畢不了業的。」
我臉上的笑容一定很不自然。
「妳的成績有很差嗎？」他狐疑道。
「總之一定比你差啦！我得先回教室了，掰！」
也不管弦羽會怎麼解釋我這樣反常的舉止，我還是匆忙地離開了琴房，像是在逃亡一樣，我怕再待下去，我壓抑很久很久的眼淚會決堤。
我為什麼要退出樂團呢？現在想起來，好像不是一個那麼正確的決定。
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那不是第一次，心寧拿錯誤的琴譜給我，讓我因為練錯曲子而拖累整個樂團的進度；那也不是第一次，帕海頌老師在練習結束後狠狠把我罵了一頓，而心寧就站在一旁陪著我哭，央求老師原諒我。但她總是在老師離開後，才跟我道歉。
因為帕海頌老師同時也是宮廷御用樂師，所以他一星期只會撥空一天來帶領我們練習，平常都是心寧在和他連絡，也都是心寧向他報告我們練習的進度，而他的指示也都是透過心寧來傳達給大家。因此帕海頌老師對她非常信任，和她的感情也比較好。
我從來沒有和老師坦承過琴譜是心寧拿給我的，因為我說不出口。我害怕老師會覺得我是刻意栽贓心寧，因為她總是那麼完美，在老師們面前。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她要把我趕出樂團。但她陪著我哭的樣子卻是那麼真情流露，她的道歉是那麼誠懇──只是都錯了時機。這讓我完全不懂她的用意：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兩件事情的關聯性，還是故意要陷害我？
我不願意去相信後者，但我卻無法阻止自己這麼想。
每次看見心寧，我心裡就會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只是我不能表現出來。最後我還是退出了樂團，至少別在放學後還遇到她……這會讓我好過一點。
這種事……說出來了，誰會相信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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