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最內心的所有,還是只能逃往這裡。
見過我家人的朋友說「妳家的人講話都超溫和」
國中的時候有陣子覺得人際交涉很失敗的時候有朋友說我「善解人意做得很好」
我在後來想了想,也許都源自於妳和阿公吧…
到今年為止,我26歲,
與妳相處的26年裡無論子孫我們做了什麼多荒唐的事情妳從不生氣,
唯有一次祺哥打了馨姊,
我在姐姐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上下齒很一圈清清楚楚,
妳叫我們排排站罵了我們一頓,
只有那一次。
謝謝妳和阿公給了我們美好的家,
小時候能給妳們帶著的我很幸福,
舊房子打磨石子的浴室泡澡,
小閣樓一起睡覺妳念睡前故事給我聽,
聽到桃太郎我都可以背下來,
然後幫我綁圍兜兜睡覺,
帶著我搭火車去阿祖家,
看著新房子一磚一瓦的蓋起來,
我三歲可是我很多都記得清清楚楚。
與妳在一起的日子全都很美好,
長大一點被接回台中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
每天晚上九點妳會打電話來,
因為妳說過了九點長途電話比較便宜,
講著講著說要掛電話了因為舅舅他們妳還沒打呢!
妳深愛著所有的家人,這個家因為妳而更團結。
上小學後基本上是每週都回苗栗,
每年寒暑假固定去住至少一個月,
曾經也覺得好煩,鄉下其實沒什麼好玩,
沒辦法和住在附近的同學見面之類的…
現在回想起來能跟著妳去挖竹筍、去市場、
割草捆成一捲背去山裡池塘餵魚、種花種菜、
做晚餐、幫忙妳洗衣服做家務…
無論和妳做什麼都好。
高中大學回去的時間少了,
有時候回去晚了,
洗完澡就在二樓房間待著,
因為年紀大了妳說爬樓梯膝蓋總是不舒服,
把妳跟阿公的房間搬到一樓,
妳卻在忙完所有之後跑來二樓房間和我們聊天,
對不起,好慚愧。
阿公摔傷之後,因為不願請陌生人(看護)到家裡幫忙,
說兩個老人家如果他們心懷不軌也沒辦法而拒絕,
雖然一樣每週都會回去看看,
但是基本上都是妳在照顧,
五年後妳也倒下了…
總是有時候會有念頭說
如果當初不是阿公堅持不請人看照也不想搬離熟悉的家
倒下的時候就不會沒人再你們身旁…
不會拖那麼久才求救
就不會這麼嚴重
但是每次想到自己最深愛的人倒在地上
自己身體卻也無法動彈連電話都摸不到的情況
阿公應該比任何不再場的我們都無助、懊悔吧
實在沒有辦法怪罪任何人
其實去怪罪任何人也都只是我在遷怒而已,我自己知道
記得那天他要騎車回桃園,家裡剛好隔天要回苗栗
所以我就坐他的車沿路一起玩回苗栗
陌生的車聲來到門口,happy美飆汪汪叫,
妳跑出來看,看到是我,還問我說誰帶我來,怎麼沒來坐一下。
我好後悔沒有介紹給妳認識,
下一次他見妳的時候,
是妳躺在醫院昏迷不醒醫生問我們要不要氣切的時候…
謝謝妳努力的求生意志,
也很感謝家人們當初沒有選擇氣切,
妳後來回復得很好,
還能叫出大家的名字,
還能交代很多妳藏東西的地方,
還能跟我們聊天… 即使常常妳是在自己的世界。
中風之後又恢復的妳,笑起來依然美麗。
半年後活在自己世界的妳,開始很焦慮,
接著一年半都是處於躁動的狀態,呼喊著、揮舞著。
有一次妳對阿公說妳要走了,阿公對著妳流淚。
16年底我離開台北回台中,
妳離開高雄來台中我們一起住,
妳安靜下來,然後有意識可以溝通對話,
雖然只是簡單的好或不好,
這樣的進展家人都感到很開心感動。
然後去了高雄哥哥的婚宴回來開始三月又走下坡,
開始誰都認不得。
17年1/7姊姊訂婚,還好有訂婚,大家都來看妳討論妳的病情,
妳一天一天地在退化,流質的食物開始越來越無法自己吞嚥,
上次去醫院,醫生開始建議我們是否考慮用鼻胃管…
1/13妳就走了,在床上很安詳。
我看著妳,救護車來,去醫院,靈修室
然後我陪著妳搭大體車在妳身邊去殯儀館
甚至幫妳辦了入館手續。
我沒有哭,
妳沒有病痛了,
也許在妳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就流乾眼淚,
已經做好所有的準備,
後面的這三年都是有幸能與妳有更多的相處時光。
一直到昨天我自己去妳的牌位上香,
謝謝妳重新記得我了,
和妳說了好多話,
才發現我還是好捨不得、好想妳。
現在也是止不住地哭
今天是頭七,明天要出殯了,希望妳可以去過更幸福的生活。
有阿公陪妳,還有大舅舅,如果有回苗栗,幫我看照咪咪喔。
謝謝妳一輩子的愛和笑容,所有妳的支持我都謹記在心。
always love you and miss you, my dear grandmother.
對不起我沒有寫告別式要唸的信給妳,
我不喜歡那樣被公諸於世的感覺,
所以這些紀念妳和想念妳的信沒辦法燒給妳,
但是對妳的思念我想妳會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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