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極限，說故事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謝謝你 老舊且無用的記憶與程式漸次地清除 我在敘事裡 邀請靈感 慢慢地重說故事 活出真正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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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自我悅納，是在生活的縫隙裡，忽焉憶起情人的眼，像戴起折射眼鏡般地，轉向看著自己。

 

「多麼美麗呀！」我的口模擬著情人的嘴，揚起嘴角漣漪地咕噥說著。

 

從未覺得自己美麗過，對於我而言，美麗的覺知不是麗質天生的必然，卻是後天親人嘴裡的養成。

 

自小，我母親就常掛在嘴裡說：「唉！你真的是醜死了！眼睛小又內雙（雙眼皮藏在裡頭），而且一副看起來像脫窗（鬥雞眼），下巴太尖、額頭太窄、嘴巴太薄，怎麼你弟弟們都那麼帥，卻偏偏生了你這醜八怪！」

 

很好，還有押韻！

 

不僅我母親嫌棄我，就連長輩也都加入唾沫陣營，彷彿我真的就是那種對照組的醜小鴨，襯得弟弟們與表兄姐都個個俊男美女。

 

青春期更是不得了，弟弟們更是加入母親嫌棄我的陣營，由她們編派我的五官長相也就算了，竟還把我的未來都搭了進去。

 

「媽呀！我真的很煩惱，萬一姐姐嫁不出去，變成待在家裡的老姑婆，我不僅還得花錢養她，她還會害我娶不到老婆！」弟弟常跟母親一搭一唱地說著。

 

事實是，謝天謝地，我就算是次級品打進外銷市場，也真沒花她們半毛錢！

 

親人們長久的言語暴力，我失落的不僅是對自己外貌的信心，連帶的我連自己一點點渴愛的人格特質，都不禁懷疑起來，對人唯一的奢求就只剩：「喔～拜託，請別嫌棄我！」

 

很痛苦的卑微姿態，讓我苟活於人世，蹲屈都麻痺了起來。

 

毫無意外的，第一任男友更是接棒了親人嫌棄我的重責大任，身材差、臉蛋不好看、不聰明、家世又太差…。

 

但卻意外地暗戀了一位同志朋友，他是目前我遇過，唯一不嫌棄我的人。

 

總是，靜默安然地以有溫度的注視看著我，初初，我真不能習慣被這樣敬虔地凝視，卻聽不到任何嫌棄的話語。

 

大美，無聲。這美已經無關乎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美，而是他包容了我的所有，我的存在、他的凝是與落在我心上的溫度，成化最廣嚴弘大的美。

 

這太讓我感到陌生了！

 

對於二十多年都習慣了被嫌棄的我，第一次有人能如此滿眼地全視著我，包容我的所有，不管用世俗的標準研判是好或者是壞的，他就是把我落入了眼，回之以溫度的愛撫著。

 

總是在無人深夜，在不算大的十平方米空間裡，我暗戀湧動，他卻如實地無聲看照著。

 

後來，我蒙昧地以為失去了這注視的溫度，自己會失溫的，於是慌了、痛了、掙扎著。

 

幸運的是，流離的十幾年，我才懂得他注視的眼，喚醒的是我探向自己的看，我原來也是可以給自己全景注視與溫度的人呀！

 

於是，就在去年，我經常在連自己都難以覺察的時間夾縫裡，從他的眼迴映穿透我瞳眸的看，靜定凝視著嘴角擱淺一尾游魚自己：「美呀！」

 

是呀！一枚自我悅納，是他眼底浮水出的祝福，伏貼在我望向人間的眼，也凝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