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極限，說故事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謝謝你 老舊且無用的記憶與程式漸次地清除 我在敘事裡 邀請靈感 慢慢地重說故事 活出真正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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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才是物欲的急轉直下？
或許棺材，會有答案。

　　婆婆有一位好友Frau Lemmer，現已久十二歲高齡，經常惦念著兩個孩子，因為他們承諾過會去養老院看看她。

    由於週日要回上海，我跟婆婆提議就今天下午去探望她，孩子們也很高興，是一種履行承諾的驕傲。

    德國老人福利措施非常好，老人院窗明几淨，可能比台灣的五星級飯店還夠乾淨與人性化，諾大的花園，就連針葉樹都長得鬱鬱蓊蓊。

    走廊上看見她的大門敞開，我們猜她有訪客，孩子們先過去探探頭，果然，她驚奇地說不出話來。

    孩子們拿出在婆婆花園裡紮的花束，以及每個人各畫的一張圖畫，還有一闔有機果仁巧克力，樂得她開心得像個孩子。

    十五平方米的空間不大，卻是非常精緻，她直說現在的「家」是臥房與客廳都在一室，真是不好意思。

　　其實，她有一個私人的陽台空間，隔壁住的就是好朋友，敲敲門，串串門子又是打發一天。

　　一張書桌、一張四方輕便桌、一架平面電視、一把躺椅、一張電動調高的床、一間機能充分的安全浴室，以及四個落地壁櫥。這就是她所擁有的全部家具，以及餘生僅有的戀物誌。

　　她開心地與我們聊天，還拿出我們在波羅的海度假時寄給她的明信片，還一一摸著我們的簽名，彷彿對她的惦念都是有溫度的。

　　只不過她有些悵然，「養老院雖好，但我可不想在這裡待到一百歲呀！」至於她接下來想去哪裡，我們沒有問。

　　她拿出一整本舊居的這片，緬懷著她曾經擁有的一切，舊家具與一些裝潢擺設都給孩子或送人了，我的房間放不下這麼多東西，就只能帶這個小花瓶與假花一起過來了。

　　我們環顧四周，就是單身宿舍大小，的確沒法擺必用品以外的贅物。

　　我問問自己，生命還有需要再添購的嗎？

　　我搖搖頭，恐怕只要將破損的給遞補上，其實就自始無虞了，哪天進了養老院，不也是拋得乾乾淨淨。

　　再況且遠一點想，所謂棺材裡，能夠裝下我這具敗壞浮腫的屍體，就已經是極限，哪容得下其他？更何況我是主張火葬，一把火就燒盡這世炎涼，灰飛，真的不需要呀！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臨走前，Frau Lemmer還拿出一張七十年前拍的結婚照，以及先生的獨照，他早在二十幾年過世，獨留她在人間世。

　　我想想，就算世間情緣終須一別，還有什麼非得需要的呢？

　　她叮囑我們明年暑假一定要再去看看她，不然她又得等到百歲了。

　　看來，這養老院裡的時間，也是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