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 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 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麼開始飛翔
孤單 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 是一群人的孤單
愛情 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我一個人吃飯 旅行 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 寫信 自己對話談心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裡 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葉子 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葉子》陳曉娟詞曲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UXOLy0OEg0
少,那年的墾丁之旅,我聽著阿桑的《葉子》,尋找自己意念裡的翅膀。
黃昏的燥熱依舊,你與另一位友人停留在旅館裡請師傅指壓按摩,而我則與另一位慣性情傷的友人開車來到龍磐草原,只因那裡風好,意念的翅膀有了翱翔起飛的可能。
一個情傷,安慰不了另一個情傷。
於是,我與友人默默地走在勁風碩碩的草原上,而風的呼嘯,是唯一的聲響,伴隨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心碎。
一段寂寞,撫慰不了另一段寂寞。
終於,我們都在向陽的懸崖邊,淚流,讓滿溢的溼度,直接線狀地翻過路地的臨界,墮入廣闊的台灣海峽。
一方壓抑,紓解不住另一方壓抑。
後來,我們逆風輪番使勁地呼喊意欲情感的名字,張嘴嘶吼的當下,當風將我們灌得胸口飽滿,整個人似乎要飛上天的出脫。
一行眼淚,輕抹不了另一行眼淚。
對流雨在龍磐上淚流,我們躲進車子裡,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阿桑的《葉子》,然後斜倚靠在自己的窗邊,看著自己的淚水,映在車窗的模糊,然後被急忽的雨水給淹沒,一重又一重,淚水,原來是這樣被天上的淚所洗刷。
一段難行,扶持不了另一段難行。
情感的顛簸,彷若眼前雨中山崖車行的驚險,路無可路,退無可退,封閉的空間裡,卻只有無可出逃的難為與為難。我們幾乎以低速加上煞車不離腳的緩慢不安滑行,深怕下一個轉角,就是末路,而狂花是最後的飛散。
一陣低吟,附和不了另一陣低吟。
我們在心底都各自低吟著《葉子》的片段,我跟著CD悠悠地唱著「愛情 原來的開始是陪伴」,想到的是研究室裡一夜迭覆一夜的溫暖注視,是低溫寒流裡,心上的加被。
友人唱著:「也一個人看書 寫信 自己對話談心也一個人看書 寫信 自己對話談心」,那些年他的確寫詩,也流浪般地四處飄零,哀悼著始終在想像裡化現又枯萎的愛情。
斷簡殘篇的低吟,都是愛情的浮光掠影,在執持裡無限放大,也在遮蔽之中成為陰溼取暖的活命。
我們都有各自的無明,卻又是獨然顯色暈然的墨黑,誰也層疊不了的山水。
一抹微笑,嘲弄不了另一抹微笑。
車即便難行,我們還是安然地穿過風雨,停在旅館前的平坦,就像愛情的躓礙,也總有恍然的歇腳。
你與友人享受完指壓之後,一身清爽自在,從旅館大廳走了出來,我與情傷進行式中的友人,也各自微笑地迎接你們俐落的舒暢,那是應景且合宜的面具,我與他各懷鬼胎地不忍譏嘲各自的虛假與牽強。
少,你還是一身純白的T恤,只是當年我最愛的棉質,換上了今日針織的都會時尚,但,你孩子般的微笑,還是讓一身白搖映得燦爛。
「喔~你們偷偷跑去哪裡玩呀?說!竟然趁我指壓的時候沒讓我跟上!太過分了!」你依然天真地玩笑嗔怒著。
「我們去龍磐草原看風景~」慣性想像情傷的友人應答著。
少,你狐疑地看著我,是你向來溫柔的導管,總想橫跨掠過我一直善於偽裝的表情,從我哀傷的眼,導流出內傷的鬱結。
無法承受你眼裡的探,我低著頭,在自己的心眼裡蒙上一層迷霧的灰,是層層堆疊的沙包,不讓氾流的情感漫溢,也拒絕你善意的導流。
我寧願將一切的難為伏流,竄動在體內、心中的每一個缺口。
車子由你開著,我迅速地躲進後座裡,禁閉無聲,就怕只是一根針尖的出口,都要讓我像脹滿的氣球爆破。
你們三人在車上喧鬧討論著晚餐的內容,而我,則是掩身在這一切蒸騰的歡笑之中,放肆著自己的碎語般的念頭,只想回答你孩子般的問。
少,龍磐草原的傷,那是朔風野大的失控,我玩不起這暗戀的獨角戲,你也毋須賠上自己的青春正好。而我的確是偷偷的,所以,就讓一切都是默默的看。
少,傷是無須跟上的,如果自己在心痛之餘還能有一絲慈悲,是不忍讓你跟上這困頓的無以為繼。就讓你認為我是自私地棄你而去貪玩,也不要讓你窺知的自責與黯然。
過分?無可否認地,我一直是越過了分際,即便壓抑還是侵擾了你的柳絮因風起。
少,你當年的問,我曾那樣的答,即便都只是意念的迴旋空想。而今,再次應答著你的問,自己也有了身心翻轉的想。
葉子的確是不會飛翔的翅膀,那是因為依戀著連理枝,又慣於忍受東風的惹弄,所以不懂得放掌翻飛,迎向虛空之中的全無,卻也是全有。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翅膀,我們每個人都曾在演化之中擁有,卻在物質幻象的執持裡,退化成慣性緊抓的雙手。
也許,當我們都能學習放下,完全臣服,雙手真正放掌虛空的那一刻,我們就會感覺到那翅膀輕顫的風動,也能憶起飛翔遨遊的輕安自在。
穿越,層層的遮蔽,進入無極之極的虛空。
葉子,脫離了枝的戀,失速,卻不會墜落,因為需空之中沒有上下四方,卻是永恆的隨順。
少,再次聆聽那一年《葉子》的傷,曾經的滄海已化作桑田,這人間是這般的流轉,只因為意念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