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左手溫暖,因為戴著兩層的毛手套。仔細端詳著這手套,外層灰色毛織雪紡手心上還縫上了一塊耐磨的小牛皮,手套口還加上一圈毛線織成的防風層,穿戴起來柔軟舒服,就像被他溫暖的手緊緊地包覆著...。
都戴了幾年了?只此一雙,妳最喜愛的手套,在東京街頭的小店買的。是啊,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妳拜託閨蜜掩護,偷偷地和他去東京旅遊,那是妳第一次出國,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居然瞞著父母親辦了護照跟男人同遊?如果被威權又愛面子的父親知道了,不被打死?
妳想起他只是有回打電話來家裡找妳,不巧被父親接到,接著就被警告未經許可不准和男人私下交往,也不准有男生打電話來家裡。父親說:「當外務的男人都靠不住,沒一個好貨!」
但愛情關係女人一生幸福的事,是女人的生命,當然要自己追尋和做決定。父母親怎會明白接受他們安排和那些沒感覺的阿貓阿狗相親,簡直是最愚蠢無聊的事?
沒錯,和他去東京的那幾天是妳最快樂的事。白天妳和他漫步在熱鬧的東京街頭,世界多麼新奇而有趣!那些美麗的櫻花像開放在妳人生最繽紛的一季,銀座那些穿著奇奇怪怪又化著奇奇怪怪妝容的年輕女孩,簡直讓妳大開眼界...但妳最期待的還是回到飯店裡,妳和他坦誠赤裸裸地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對新婚小夫妻那般如膠似漆,那般甜蜜...。
妳把弄著左手的手套,心中不斷複習著最美最快樂的日本假期,不知不覺地流下了眼淚。父親一定不能理解,怎麼這個從來叛逆不聽話的女兒,會忽然答應了才見過一面男人的婚事?當然他覺得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為妳安排了幸福的遠景,一個端著金飯碗,又有好家世,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公務員。
其實妳根本不在意要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都好過背叛妳的男人。
那天妳在他住處發現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日記本上的一字一句都像把銳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裂著妳的心,原來在他的心裡妳不是唯一?妳一想起那些陌生女子的名字,在他心目中竟然比朝夕相處的妳還重要百倍?原來,妳在妳心中最愛的男人心裡居然只是他的備胎?當妳讀到妳們一起去東京的那段日記,妳才知道那是他為了平撫和另一個女人分手的不悅才做的安排?...
「日本很冷吧?」說著就在店裡選了這付手套為妳戴上。那時他多麼體貼,但東京假期只能收藏在記憶裡了。妳的左手在他買給妳的手套裡紀念那段溫暖的日子。右手拿著手機一張張刪著妳和他的合照。
是該丟掉了,手套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早就被遺失在某個地方?不知為什麼妳竟不覺得可惜,只留著左手不忍心丟掉的日子也夠長了,一隻手套留著做什麼?他曾緊緊牽著的右手那麼冰冷,是該有人去握住並給它溫暖才對,至少,妳該多愛妳自己一點!
妳把留存的一隻手套丟進垃圾筒,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頓時感到無比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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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早上天冷,騎機車出門時想戴手套,才發現丟掉了一隻?故寫了這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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