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歌 》 風影
南方來的牧人
飲陽光而生的歌者
一隻羊啊一群牛
跨越時空遂成永恆
沙狂草黃塞外蒙塵
（一隻羊啊一群牛）
北方沒有溫暖，但你來
牧人 你來
（一隻羊啊一群牛）
流浪過每一方土地
陽光竟已根植你眸
（一隻羊啊一群牛）
只要你輕輕凝視
一切皆有光亮 牧人
（一隻羊啊一群牛）
你歌、你處的地方就是陽光
我跟著你唱，在北方
（一隻羊啊一群牛） 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一首很出色的詩。與其說它是一首詩，毋寧說它是一首歌來得恰當，而且是一首不折不扣的情歌。如果我告訴你，作者是一個十四歲的鄒族小姑娘，你是否覺得詫異呢？
是的，這是民國六十九年的事了。她是住在斜對面巷子內的國中二年級小孩，整整一本筆記簿，寫滿了像這樣的詩。由於妹妹的關係，這本私房詩集到了我手上，當時我十七歲，不懂得甚麼是現代詩。現在連她的名字也不記得了，可是這首詩是一把鑰匙，為我打開了詩之門！就連當時取的筆名「露痕」也是深深受她的筆名「風影」影響。
是的，是她把我帶到詩的世界，一隻羊啊一群牛，我成了其中的一隻。如今已過了二十二年，她仍是我詩精神的前導。一次我整理舊物，從班刊上又找到了這首詩（我是班刊的主編），真是如獲至寶。現在細細咀嚼，別有一番風味。
一隻羊啊一群牛，我不明白她為何為誰而寫，也不明白為何牛有一群，羊卻只有一隻？但是第一次接觸「飲陽光而生的歌者」、「陽光竟已根植你眸」這樣的句子，才知道陽光可以「飲」、能「根植」在眸中。「只要你輕輕凝視，一切皆有光亮」，「你歌、你處的地方就是陽光」，多麼真情的告白！也許她就是那傾慕、跟從他的「唯一」的一隻羊。宗教的洗禮，使她不知不覺的運用牛羊與牧者的比喻，雖然「一隻羊啊一群牛」重複次數太多而有些呆板累贅（刮號為筆者所加），卻也加重了牛羊在全詩中的份量，形成歌吟複沓的節奏。以一個國二的女生而言，能寫出這樣的詩，已非常難能可貴的了。
感謝這一段詩緣，「風影」如今果如其名消聲匿跡（也許從來不曾在詩刊上出現過）。我在經歷過一段「為賦新辭強說愁」的「露痕」階段，也把雨去掉，改成「路痕」。詩路上踽踽了 二十二年，留下了一段不算短的足印。如果這些足印有一兩隻不曾掩滅，都要感謝那年在我這頭牛前引導的這隻羊（想必已經羊仔成群了吧？），那年少時虛無的風影，直至此刻，在我的心靈中是那麼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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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於《回首千山外》（封面）2015.09出版.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