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nova.stumbleupon.com/discoveries
你梳著髮,不經意發現額頭的裡層閃過了一絲白斑!
你翻找著,終於找到了一截半白的髮莖。有一種淡淡的哀苦霎時襲捲而來…
你一直不肯承認,你有嚴重的潔癖。你受不了浴室地板上和洗臉盆掉落的零散頭髮,你不能容忍馬桶裡有一點尿垢黃漬,你討厭沒淨空的垃圾桶和沒有就定位的瓶瓶罐罐,你不喜歡沒有擺放齊整的衣物和傢私…不過這時久別的陽光剛好從窗子斜射進來,你發現妝鏡的右上角也有一絲銀色的反光?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道蛛絲!
這真是件可怕的事…房間裡竟然潛入一隻污穢的蜘蛛?太可怕了!那種動物使你想起少女時降落在你身上,一隻毛茸茸的魔掌…你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你每天勤拂拭的鏡子,怎會讓那齷齪可怕的節肢動物俏俏爬過?
你立刻用面紙毁了它!又重新把鏡子擦得光亮潔淨。當你長吁了一口氣,才發現,那蛛絲不止爬上了妝鏡,也爬上了你的眼尾?而且不只是右眼,連左眼和額上都有!你趕快用SK2狠狠的塗抹,用按摩霜按摩了一回…這樣顯然還不能安心,你有些慌了,不斷在想著還有什麼有效的保養乳液?可以用來填滿青春老化的溝渠…
你拿起梳子梳髮,但是你發現梳子上糾纏了許多難解的青絲?這怎麼可能?是誰沒把梳子清理乾淨?然而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這小套房只有你一個人住,沒有第二個人會使用這把梳子。
已經多久沒人來過?三天?一周?不,你不記得也不願去計數了,也許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吧?你忽然覺得胃在翻絞…才想起已經三天沒吃什麼東西了。但你不能!你要保持你迷人的曲線腰身,只能喝些水,忍不住時才嚼半塊高纖餅乾。
並不是你沒錢,這房子你從沒付過一毛錢房租水電費,你的銀行存摺裡卻有著一大筆令人咋舌的數目。
那有個屁用?你心裡咀咒了一句,胃還是持續在絞痛…
你不想去看醫生,並不是醫生無法治癒你的潰瘍症,事實上冰箱裡還有一打以上的胃乳、好幾種牌子的止痛藥和安眠藥,是一種自虐嗎?你懷疑著…想用虐待自己身體來尋求同情?但誰會來同情你呢?
你發現鏡子的底面周邊嵌入了一些灰塵。你即刻用棉花棒沾了些酒精仔細地擦拭乾淨,這些可惡的灰塵是什麼時候潛進來的?你忽想起昨天開了窗眺望外面的車水馬龍,以為有熟悉的賓士車停靠到了樓下,結果只是些經過稍停的官員陣杖。於是你氣得把已經形同廢物的手機用力地抛了出去!
有一股靜默的沉痛從下腹襲來…你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和日子,因為一直以來懷孕是種禁忌。既然不能懷孕幹嘛還要有月經?每次它來的那幾日就是註定你要獨守空閨忍受落寞的時刻,它代表你是被拒絶的。你多想有一天能成為一個母親,但那畢竟是個奢侈的夢…
你發現鏡子不若從前明亮。
怎麼會呢?雖然年歲略長,你還是你,你有披肩的秀髮,美麗動人的眼眸和性感迷人的雙脣…鏡子映照出你傲人的上圍,於是你脫下寬鬆的T恤,把雙峯向中央擠出一道深深的乳溝。細心檢視一下。顏色有點變深的乳暈,完好形狀的球形,還好沒有外擴或下垂的迹象…你稍稍感到一絲安慰,但卻仍不解,它為什麼不再有吸引力?
你想像從鏡子裡看見背後一個人影,把臉倚靠在你的頰上,兩手往前停在你的肚腹用手指輕輕來回撫摸著…那時你會把眼睛閉上,用肚皮去感受那輕輕導入的搔癢電流,用臉頰去感受另一對脣的柔軟,用耳垂去體會舌頭溼熱的捲動和挑逗,然後是牙齒的輕咬…然後是那股濃濃的尼古丁味道…然後你的乳會欣喜於一雙有力手掌的揉揑撥弄,去感覺一股地底泉湧自下泌出…然後你才轉身,讓他卸去你的外殼…
一定是鏡子的問題。你忍不住責怪它。
鏡子裡為什麼只有一張寂寞的網,網住一張憔悴的臉容。
你看見那泉湧這次來自明眸,劃破了你細心勾勒的眼瞼顏色。
你覺得你必須承認自己真的有潔癖,你要除去四周所有失常不潔的東西…你把每天用不完的等待空閒拿來洗衣、拖地、抹桌椅、收拾一切,但你收拾不了自己,停止不了月事,打掃不了心地,你,清洗不了…不堪的往事。
你開始覺得不潔的是自己?你想起他腥羶的體液,那曾令你高潮享受的東西原來是多麼的噁心!但你竟然讓它灌入了你的身體,沾污了你美麗的臉、嘴和秀髮…你讓最不潔的經歷,佔據了最美的青春和記憶。你開始後悔,為了追求虛情假意的愛情和永無止盡的物慾,你竟讓自己不能容忍自己…。
而那面鏡子,老是成為最難處理的東西!
你開始懷疑鏡子是個記憶的污水池?是個寂寞的貯存槽?是一種必須面對的批判!每次你坐在它前面時,它就開始把一堆苦痛向你傾倒…
你起身拿起座椅,用盡平生的氣力,猛地向鏡子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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