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歐湖島之二
一陣清爽的海風徐徐地吹來。我聞到大海的氣息。
「嗯～」他吸了口氣說：「妳擦甚麼牌的香水？」
「你猜…」我笑笑回答。
「妳們女生擦的香水我比較不瞭解，我只知道跟上次車裡是同樣的味道。」
「喔！」我楞了一下說：「嗯！沒錯，我只擦這個牌子，味道有點甜的，是香奈爾
的Chance。 很多組員喜歡這香水。」
他問：「是「機會」的那個chance嗎？」我點點頭。
我們倆沈靜了片刻。
我問他：「嘿！你覺得，緣分跟機會一不一樣？」
「我覺得不一樣………」他若有所思的說：「緣分像是一根細線，會將兩人緊緊地
牽在一起 …就算是相隔很遠，最後也會遇到彼此…那機會呢……」。
「機會………機會也是一根細線囉，」我接著說：「但是一根飄盪在妳眼前的細
線…看妳要不要伸手抓住。」他微微地點頭表示同意。
「怎麼樣？這頓早餐可以嗎？?」他開心的望著我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巴裏。
我感覺興致來了，還不想一下回到飯店房間去「好好吃喔！我們等一下要幹
嘛？」。他眼睛一閃，彷彿就在等我說這句話。他拍拍黏在褲管上的海沙說：
「早就準備好了，我們小搭船出去看海。」
一隻海鷗停在船上桅杆上，海水的鹹味濃濃地環繞我，遠處建築物沿著海岸線層層
疊疊像是一列列的骨牌。偶爾濺起的浪花驚讓甲板上曬太陽的遊客揚起了一震驚
呼，我坐在船邊拿著一罐海尼根，聽威廉說了許多有關他過去的故事。
他出生在台南、是個天生喜歡拉小提琴孩子，但國中一年級就被嚴苛保守的董事長
送到德國唸軍校，在漢挪威一待就是十年，在那個軍事學校裡，他度過了他慘綠的
年少時期。
「軍校的生活很嚴，加上日耳曼民族排他性強，在那兒簡直就是活在地獄人間。」
他說他曾在暴風雪的夜晚動也不動地站衛兵兩小時，在碎石堆上匍匐前進，奉命用
牙刷清理軍官的馬桶，諸如此類的日子一過就是到了十六歲。
「十六歲那年，那年是我生命最特別的一年…」說到這兒他皺皺眉頭：「…年初我
媽媽中風…而老爸也夏天爆出了多年外遇…哈！這你們大概都知道」我抿一下嘴點
點頭，我知道「外遇」指的就是二姨太，現在的夫人。
「秋天，我在學校橄欖球比賽中膝蓋受傷，老德要我退訓。這是那年度的唯一好
事。呵呵！」他轉頭輕笑著說。於是他順勢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去修學位。
「這下老爸可氣壞了！他本來要我去學MBA和人管的。然後去接他的班」他笑了一
下：「可是…哈！誰理他，那時他被一堆緋聞搞得焦頭爛額」他言語中透露著得
意。「在維也納莫札特音樂學院第一年，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常常在Salzach
河畔拉小提琴。一拉就是一個下午。」
「我拉到脖子都要斷掉了，還是樂此不疲，」他笑指一下自己的脖子說：「好像要
把以前的份都拉回來似的。」在莫札特音樂學院，他邂逅了他的初戀情人。說到這
裏，他神色有些悲傷黯然。
「我們很有緣，她跟我很像，也來自台灣，也是從小被送出來，也是修小提琴，是
個天才型的女孩，十六歲那年，就得到全德國青少年音樂冠軍。只是大二那一年，
有一天她忽然休學了…不告而別」
「啊…她去那裡？」我有些驚訝。
「尼泊爾，」他慢慢地說：「我雇私人偵探想找她的蹤跡，但沒成功，只知道她現
在住在首都加德滿都某處……」我們倆個都沈默了一段時間。
「後來他寄了一封沒住址的信給我，告訴我她在尋找自我…」
我又輕輕地點點頭。
「她要我不要再等她了…當她是去放一個很長很長的長假」他語中多所落寞。
「你要等她？」我問。
他沈默不語，抬頭望著大海，眼神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晚飯後我們在威基基的街頭上散步，雖是冬天，但是並不冷，晚風涼涼地吹來，路
上許多穿著休閒的外國遊客熙來攘往。街的盡頭是白色的希爾頓飯店。我們在露天
廣場的那棵象樹下旁選個位子點兩杯virgin chichi。不久服務生將飲料送來，我
們啜著飲料，聽著浪濤來回拍打海岸的潮聲，凝視著遠處衝浪的遊客，濕暖的海風
將火紅的夕陽一點一點地送入海平面下。
此時，一片不知從哪兒來的樹葉，飄阿飄，正巧落在我們的桌上。
「甚麼時候回台灣？」他把玩著那片跟我們有緣的樹葉說問。
「明天早上中午十二點，」我說：「你呢？」
「不知道，那要看老爸的狀況囉！」他停了一下：「嗯！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像你講的，有緣份就會再見。」他一聽，彷彿很滿意這個答案，開心的微微笑起
來，拿起桌上的chichi喝了一口，然後悠閒地轉過身去看那些在自在度假的遊客，
我咬著吸管，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一對戀人正在擁吻，live 鋼琴演奏曲在與
皎潔的月光則在寧靜的海岸線上和諧均勻地流轉著。
他送我回去的路程上，我偷偷打開手機，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台灣的訊息。
下車前，他忽然傾身過來給了我一個美式的大擁抱，他頸根散發出一股香香的氣
味，好熟悉，是那夜在車裏的班尼頓香水味。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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