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這家熟悉的Pub,還是熟悉的台灣啤酒。
提著酒走上了二樓,走到靠窗的位子,把腿這麼一伸、靠到椅背上,點起了煙。深吐了一口氣。
一切都是這麼熟悉。
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一個人靜靜地喝酒;來這裡,只是為了讓自已可以暫時地遠離規律化的生活,偶而坐在這裡,讓自已的思緒隨著點燃的香煙慢慢地盤旋往上…
捻熄了煙,看著煙霧從面前慢慢地飄散開來,一片矇矇矓矓,處在這裡是自己的不搭調還是怎麼樣呢;坐起身子,從煙霧迷矇中把自由的思緒從恍忽中抓回到現實裡。再拿了一瓶酒,左右擺弄著杯子,燈光、人影在玻璃杯上交錯織繪成複雜的圖像。就在這剎那間,一個清晰的人影平滑地在鏡面上浮現。一個人?心裡不禁生起異樣的感覺。順著反射的角度把目光移了過去,同樣也是一個人,同樣也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對面的那一角。
這引起了我的興趣。
這是家大聚化的Pub,沒有什麼另類的音樂,沒有什麼特殊的族群劃分,來的人多半是三五成群,多半是不甘寂寞的夜貓族。很少能看見單獨的人獨自地坐著喝酒,像我。說實在的,這並不是一個喝悶酒的好地方,吵雜紛然的人聲,加上不會停下來的搖滾音樂。來這,當是要放聲狂笑、盡情發洩的。
這個傢伙也是獨來獨往、享受寂寞的特異分子嗎?拿起打火機,點燃了另一隻煙,藉著微弱的火光與昏暗燈火的反射,可以大略模糊地看到他的輪廓。好秀氣的一張臉龐,蒼白的臉色在暗黃的燈光是這般的不搭調。金色細框眼鏡遮掩不住從眼神裡透露出來的冷漠,那是種不信任與抗拒吧。看他舉起杯子來的樣子,嘴角猶掛著那莫名的笑容,像在嘲笑什麼似的、像在冷眼旁觀什麼似的。我自個兒不禁也泛起一絲微笑;呵,對這混亂的場合是不滿嗎?不滿,偏又靜坐在這。用什麼樣的立場來看呢?局外人?還是自以為獨醒於旁人呢?小小間的Pub只是現世的另一種縮影,煙、酒、音樂、男人與女人、還有那不加掩飾的慾望與情感,這比現實中的人生要簡單多了。如果在這裡都不能抑制住那自以為是的嘲諷,在門外又要對外頭的人生抱持著何種的態度呢?畏懼、厭惡、逃避?除了這些,還有沒有一點別的東西呢?一吸一吐間,眼前的視線似忽又模糊了起來。
好吧,一個突然的想法在腦中興起。用力地把這最後一根煙捻熄,提起了酒瓶,蓋上了杯子,站起身來。就是個突然的想法,想認識這個傢伙;二個人總能聊些什麼吧。自己不禁為自己這樣的念頭一笑,搖了搖頭。呵,怎麼?一個人喝酒,對於這樣的寂寞感到厭煩了嗎?
站直了身,就只是剎那間的事。突然心神一震!仔細一看,那人的影子似乎淡了些,不,該說是慢慢地、慢慢地漸層漸層的淡去。我放下手上的杯子,不自覺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才兩瓶的啤酒,還不致於讓我醉了吧?往前走了幾步,愈接近他,覺得影像愈來愈不明顯。感覺上,這個人好像不存在似的,愈走近,這種感覺愈強烈。我是瘋了嗎?停了腳步,不知是害怕什麼似的,下意識的把眼睛緊閉起來;再掙開來時,吵嘈的人聲依然,轟隆的搖滾音樂仍在沸騰作響。
人,人不見了。
或許是走了吧,這不知是不是個好理由,腦海中一片空白,無論如何,等一下總可以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吧。我慢慢地扶著樓梯,走下樓。走進廁所,扭開水龍頭,用力地把水潑灑在臉上。冷靜清醒了吧!抬頭頭來,還沒戴上眼睛的我,看到鏡中的我是這般模糊,只是,鏡中的人影為何讓我感覺如此的熟悉啊?這是我?沒錯啊。但不只是這樣!不僅僅是這樣而已,除了在鏡子裡,我剛剛似乎看見了自己,我一定在那裡看見了自己!那個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人怎麼可能看見自己?我戴上眼睛,再在鏡中仔細地端詳自己一次,用手用力地拍擊自己的臉頰。不懂,真的不懂…
走出廁所,抬起頭來看了看樓上,酒杯還在。而我似乎也看見了一個人,還是那樣的熟悉,靜靜地坐在那裡…
附記:這篇文章是我高三那年寫的,我稍微做了點修改;這也是我第一篇不太像散文、不太像制式作文的文章。雖然說是改寫,實際上我並沒有做了太多的更動,因為我想保留它原本拙拙的模樣。所以,有點難看的話,還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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