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準備前往戲院看《搖滾啟示錄》。剛從香港回來,有一點病的跡象。戲院裡等著的,是那些太漂亮而令人神魂顛倒的演員。同樣的角色多人分飾,我好奇著會是怎樣的一部電影?別說我不熟Bob Dylan,包括那些後來才發現的,原來還套用了不同人物以詮釋不同階段/層面的Bob Dylan的詩人、強盜、歌手……我皆無一真正熟識。走出戲院,一時之間還真難找到個什麼說法,去討論這部電影。或許真如電影原名「im not there」,我所能扮演的,果然只是稱職的旁觀者,而無法真正置身。
但還是一樣,太喜歡看電影了!直到現在還常任性在下班後跑去戲院躲起來,幾乎沒有任何預告像是我今天會去看電影喔,然後就去了。這樣的心情約莫有點像大學時代以戲院當防空洞的孤僻心態。最愛燈光一暗的瞬間,嘈雜的人聲逐漸靜下來,無數在光影間忍不住想要交談個一兩句的衝動,都是在散場後很難重現光芒的梗;一個人看電影固然很屌很厲害很有老子才不想跟你們湊熱鬧的自命不凡假清高FU,但就像五月天唱的一樣,還是常常一不小心就敗給了寂寞。大三大四兩年,絕對是我最頻繁跑電影院的時期,簡直像修了一門四學分的課一樣,出席率遠遠超過經濟學會計學廣告實務之類。那段時間,最常陪我跑戲院的人,就是香菇。
香菇和我認識於如今每次提起都有點羞恥的童軍團。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香菇在很短時間內愛上許多人,其追求愛情的毅力與自信令我印象深刻,懷疑此生還能遇見與之匹敵者。她單戀我室友的那一年,風風雨雨令人不堪其擾,後來再想起竟覺得有趣,也更佩服她面對拒絕時的經典台詞——「三個月後我會減肥成功,反讓那個人倒過來追求自己!」然而就如同所有的非童話故事,她當然沒有減肥成功,那些男子也從未回頭找她。通常再見到她時,她又已愛上別人,又陷入一段炙熱燃燒的單戀情事。然而,或許也正是這種即便一再面對不可得之人生,仍能每每失憶般重拾原始的天真與勇氣,讓她始終保有一種小女人的恐怖力量。後來,她終於談了戀愛,幾次在同門課裡甜笑著給我看手機裡的男友照片,用一種「世界於我已足矣」的口氣談著愛情始末,那一刻你真相信她雖使盡了吃奶的力氣跌跌撞撞,上帝也終不負人,給了她一個happy ending。
還能有更勵志的情節嗎?香菇打電話跟我說她要結婚了!後來我走進戲院,自現實人間蒸發,卻仍然不在那裡。我不在每一部私心擁載的電影裡,也不會在每一個我默默支持與力挺的人生裡。只有一同身為觀眾的彼此間,可以理解那不足為外人道的默契。香菇曾是與我分享那些明亮片刻的重要人士,在許多觀影經驗裡得到我最即時的感想,比方說《28天毀滅倒數》裡男主角醒來後獨步於倫敦街頭時的電影配樂,只有她聽到我幾乎脫口而出的一句「好好聽喔!」或是在音樂課裡老師播放我已看過的《無情荒地有琴天》,也所幸有她能讓我在其中一段厲害的大提琴與鋼琴合奏前,滿懷期待對著某誰預告一句實在太想跟人分享的「這一段很強喔!」
我知道這有多有討厭,所以對於她的照單全收與捧場更加感激。身為一名不時也必須接收她近況報告的旁觀者,我樂見關於她的情節如今是如此光明正大地發展成喜劇了,比起我接到電話後看的那部以高超手法交織入許多不同人生相互援引的電影,哪怕要順理成章太多,依然使我想要寫點什麼,以告慰心中擁擠的感想。
結果就是,不慎答應了要寫一篇什麼當做祝福給她,儘管之後不斷以各種大抵不脫我很忙之類的理由拖延,她亦不見死心地頻頻催促,還直言不准我隨便用幾句她看不懂的詩句帶過。我雖從一開始就自知逃不過,也確實真心想寫,卻偏偏一直不知如何起頭,最後還如各位所見,寫成這混亂不已不知所終的一篇(真抱歉啊對花時間看到這裡的各位)。
那麼,也就這樣了。別人的電影和別人的人生,我都還記得一些片段一些台詞,留在心中,逼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拿來寫詩,多麼美好。祝福香菇。Bob Dylan與你竟如此怪誕近乎不倫不類地產生了連結,你實在太幸運了!(相當爛的結尾)
BTW:以後不管誰要結婚,都別想再叫我專文祝福了!(雖我想看了這篇應該也不會有人想這麼做了)
圖說:無目標卻命中紅心的投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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