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不相信,小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到臺灣本島看火車,因為母親告訴我,外婆家離這裡很遠~~很遠,要坐輪船到臺灣之後,再坐很久的火車才能到達,看到母親經常思念故鄉而落淚,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此,小時候很期待有一天陪著母親坐上火車去找外婆。
高中畢業旅行時,第一次坐輪船離開生長的島嶼,在顛簸的海上,滿心期待著接觸火車的感覺,旅行的第一天,老師在同學的請求下,特地帶大家到高雄車站看火車,那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火車,雖然它不像電影裡的火車會冒煙,沿路哺…哺的叫,靠站時會喘大氣、吐白煙,但眼前的鐵甲怪物,還是讓人興奮無比,當時的那份悸動至今依舊難忘。
當兵時,在成功嶺抽簽分發部隊,要到烏日車站等火車,聽說南下是分發到金門,北上是分發到媽祖,看到許多同袍在火車站泣不成聲,難過到外島當兵,而我卻懷著雀躍的心情,等待搭上生平第一班火車去基隆─韋昌嶺。在車上看著窗外的稻田、高山、平原、河川一一掠過,也漸漸觸動了離鄉遊子的心情,開始思念起遠方的家人和熟悉的大海,火車與鄉愁劃成等號。
下了部隊,在媽祖不到4個月,突然接到命令要移防高雄旗山軍團,跟著部隊從媽祖到了基隆港之後,部隊載運許多裝備南下高雄,包括裝甲車、自走砲、彈藥等,可能因為我是菜鳥吧!排長叫我負責清點裝備,等我忙完上車,大夥都已累得呼呼大睡了,我卻擔心著裝備掉落或被匪碟搞破壞,一夜無法闔眼,窗外一片漆黑,偶爾閃過的路燈,彷彿一盞明燈,內心期待著天亮到站,這趟火車之旅真是煎熬。
到旗山部隊時,班長把了一位桃園筆友,一有長假就拉著我北上和他去把妹,沿路可以欣賞山光水色,還有班長介紹地名景點,讓我更加喜歡這塊土地,也知道如何搭火車,班長為了犒賞我的辛勞,也特准我『積假』可以返鄉,但回鄉往返機票費很貴,年節期間更不容易買到機票,乾脆就坐著火車到處旅行去,當了二年兵由南到北,由西到東,我愛上了火車之旅。
那年端午節前夕是我退伍的日子,母親高興的到高雄來接我退伍,我臨時提議坐火車到台中外婆的家走走,也許近鄉情怯母親原本不願意,但最後還是和我一起搭著火車去台中,一路上母親異常的沈默,也許她正思索著闊別已久回家的路。
久別的外婆家,早已換成整排透天厝,母親試著在附近找出一條通往後山上的小路,問了路邊的小販確認無誤後,母親順道買了一些鮮花、水果、銀紙和香,我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外婆的墓地,那是母親20多年來第一次回到故鄉,也許疲累讓母親忘了感傷,只祈求外婆保佑全家平安一切順利,在回程中,天空開始飄起細雨,火車上母親娓娓說著自己和外婆的故事,眼淚逐漸隨著窗外雨滴滑落,往事隨著火車的行進一幕幕重現,雖然這趟火車之旅,圓了自己小時候的夢,卻也喚起母親更多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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