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冬至。
在我還不識得二十四節氣之時,依照大人的說法,我的解讀是「冬節」。
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是喜氣洋洋的。這一天過了,過年就一天天的近了。
節前就已忙碌著準備搓湯圓的材料,淘米、洗米、磨米漿。
老屋有一座石磨,我最喜歡看大人推磨。
媽媽和嬸嬸合作將米和水徐徐倒入磨上的小洞,同時石磨繼續不停地推動,那雪白的漿汁就源源不絕地自石磨的底部流入承座的那一圈溝槽,然後再流入早已備妥的棉布袋。
那棉布袋就如同那好整以暇的父母,等著頑皮一整天的小孩肚子餓了、渾身髒兮兮自動回來挨揍那樣的態勢,任你怎樣千變萬化,就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磨好的米漿入袋後,再將袋口紮緊,以重石壓制一段時間,待水份瀝乾後,那米團就可以用來蒸年糕或是搓湯圓了。
冬至時節,島民除了搓湯圓,最重要的一項便是捏「雞母狗仔」。
捏「雞母狗仔」要人多才好玩,各人捏出來的「雞母狗仔」--亦即那些小狗、小豬、雞、鴨………都隨著有各人的風格,你稱讚我的小豬可愛、我說你的母鵝栩栩如生,他捏的那隻狗仔那麼黑,到底有沒有洗手啊?一家人和樂嘻笑著做著玩著,人多好辦事,一大團的米團很快就可以捏完送去灶上蒸。
灶上蒸著我們關心的物事,坐在灶前添柴火、推風櫃也是美差一樁,因為天氣冷人人都想趁機烤烤火呀!若是夏天,那可就有得揮汗如雨了,所幸大海就在一旁,泡水倒也方便得很。
若是平時不與人為善或是人手少的人家,一個人捏「雞母狗仔」,一團米團可得捏老半天捏不完,於是,我們便將這件事情引申了另一個意義,假如「有一個人沒有人要和他玩或是沒有人要跟他好」,就說讓那人自己去「做雞母狗仔」。
「雞母狗仔」蒸好之後做什麼用呢?當然是做祭品之用,敬神祭祖之後就可以拿來玩了。不玩了怎麼辦?就是直接吃了或是下鍋去煮了。
怎麼煮呢?煮香肉?燉雞鴨嗎?當然不是。除了回鍋再蒸軟就是煮成像鹹湯圓或是鹹粥了(我的統稱是小狗稀飯)。
若是到農曆11月底「小狗」(大部份的形狀都是小狗)還沒吃完,那就得舉行一個簡單隆重的「殺狗」儀式,以免這些動物吃了咱們家的糧食唄!
那儀式又是怎樣的簡單隆重呢?首先得準備一個竹籮裝「雞母狗仔」,再拿一把菜刀,不必唸唸有詞,也不必四下無人,手起刀落,做勢在小狗們的脖子上一抺,就算完成了,一點也沒有血腥和暴力。
為了這樣好玩有意思的年節習俗,所以雖然離家五百里,到了這一天,我們仍然聚在一起捏「雞母狗仔」,回味年少時光的甜蜜和喜樂。
幾天前就互相電話訪問了:「星期六你要不要去做雞母狗仔?」「你才做雞母狗仔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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