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再吃一盤烤雞翅。」「我要再吃一盤烤雞翅。」
幾天前,在大夥兒晚餐吃得快結束時,樹兒這樣要求。
要給他嗎?
展爸要我處理,表面上我不置可否,其實是累,懶得處理。
我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積極找人來點餐,
一方面侍者很忙,一方面大夥兒已經在結帳。
終於,我打起精神面對了。
我問自己:「是要讓孩子,玩得愉快,沒有遺憾? 還是,想想整體考量?」
於是我跟樹兒說:「媽媽就是在想,你很想吃對不對?」
他點頭,開心說:「對,對,對。」
我停頓一下,補充:「我只是在想砍樹和種樹的事情。」
「媽媽只是不知道,是給你吃,讓你快樂增加,還是跟你說,你這幾天在旅行,已經吃太多薯條與肉類,要考慮健康了呢?」
經歷一番對話之後,他說:「那就不要吃好了。」
我說:「媽媽想問問,你裡面那個很想吃的自己,可以叫他什麼名字? 還有,你裡面那個能知道種樹,保護森林的自己,叫他什麼名字?」
兒子顯得有點困難,或是,沒太大意願走這樣的內在旅程,他說:「不知道。」
我說:「我想,那個照顧森林的,就叫做小園丁,你覺得好嗎?」
他說:「那個很想吃雞翅的,叫做小胖胖。」
我說:「那小胖胖想吃雞翅,可是小園丁說不要吃,是嗎?
這兩人意見不一樣,就像平常,你和旦旦想要的不一樣,我們需要想辦法,你可以幫他們想辦法嗎?」
這時,他開始眼睛有淚,說:「不要吃就不要吃了,為什麼還要說那麼多?」
我感受到這份生氣與挫折,有著很深的意涵。
於是,我回答了自己,為什麼要堅持,他的內在溝通(看最後)
然後,深呼吸了,說:
「媽媽想跟小胖胖說:『小胖胖,你對我好重要好重要,我們這個家,因為有了你所以有了這多快樂!』.....」
我感覺兒子的意識小小轉換,他從焦慮轉為平靜。
於是,我又強調一次:「小胖胖,你對我很重要,我想要認真聽你說話。
你有你在,我們多了很多快樂,喜歡吃肉讓你快樂,我們要認真照顧吃肉的事情。」
我話題一轉,問他:「你記得,今天我們看動物表演,那麼多動物,小鳥,小狗,小豬.....你不是說你最喜歡那隻小豬嗎? 媽媽也最喜歡那隻小豬,他每次都在別的動物表演好之後,跑出來要東西吃,他很愛吃的樣子很可愛,逗得大家都很開心,你記得嗎?」(環球影城的動物明星Show)
樹更平靜了,眼睛穩定而透亮。
我說:「既然小豬那麼重要,帶給大家很多快樂,雖然,他不一定會表演其他很厲害的事情,可是,他坦白自己也想邀吃東西,要得到獎賞,那麼坦白,就讓大家,都很開心,覺得他很可愛。 媽媽的辦法是,每一餐吃東西,都先問問小胖胖想吃什麼,也問問小園丁要吃什麼,你是班長,你來協調兩人的意見,好嗎?」
樹說好,有一種穩定的神情。
隔天清晨,他吃了喜歡的培根,也配上許多的番茄和水果。
某一天去超市買菜,他說:「我今天晚上要吃雞腿還有洋芋片!」
我問說:「這都是小胖胖想吃的嗎? 小園丁怎麼說?」
於是他說:「那我今天吃洋芋片,不要吃雞腿好了!」
表情是平靜,而輕鬆的,我感受到,這幾天,對於肉食的某種堅持,被鬆開了。
http://dir.coolclips.com/Nature/Gardening_and_Landscaping/Watering_Cans/gardener_-_cartoon_peop2456.html
於是,若我記得,在吃東西時,
我會要他,同時請問內在的小胖胖和小園丁的聲音,
若兩者是一致的,就很清晰,
若二者不一致,就帶樹兒做內在協調。
樹兒這幾天,對於肉食與青菜的比例與配搭,有一種特別的用心與專注呢!
♡♡ 解析
這個陪伴,可稱為,內省隱喻的建立。
小胖胖,隱喻到樹兒的肉食慾望,
小園丁,隱喻到樹兒內在,渴求健康的決心。
陪孩子建立這樣的內在隱喻,
方便在溝通時,帶領孩子與內在自我的面相連結,
孩子平日,如果在人際上,做衝突協調的能力很穩定,
他就有能力處理內在的自我衝突。
若平日,孩子與父母之間,在飲食議題上,有未解決的衝突,
則這個方法,可能沒有用,
因為孩子處理內在衝突的方式,會與平日父母帶領孩子處理內在衝突的模式,接近。
樹兒比較簡單,
是因為,平常,我帶著他們處理兄妹衝突,
或是,當孩子的慾望和父母期待衝突時,我們都會在充分理解後,找到一個和諧的答案。
♡♡
然而,在陪伴樹兒這個歷程,
對我而言,最經典的地方,在於:
他哭著說:「不吃就不吃嘛!為什麼要問這麼多?」
這句話,聽起來,是表面上,他與我之間的對話,
像是:「不吃就不吃嘛! 為什麼媽媽還要問這麼多?」
然而,我跟他確認的歷程是這樣的:
「樹,你是說,『媽媽,你叫我不要吃,我就不吃了,為什麼你還要問我這麼多?』是這樣嗎?」 這得到他的肯定,他有點頭。
我又問他:「你有沒有生自己的氣,像是,跟小胖胖說:『不吃就不吃嘛! 不要再吵了。』 這樣的意思?」 他想想,也點了頭。
這兩個點頭,讓我明白,也看見了。
這孩子,在發展和諧自我的歷程之中,
他在瞬間,就決定要,壓抑自己肉食的慾望,而換取,與媽媽之間的人際和諧。
於是,他認為,就讓媽媽要求規定,他自我壓抑,比較簡單。
當我要求他,往內探索,很內省地,找到肉食慾望,並找到健康的決心,
做自我衝突協商時,他首先要處理的是,
「真的嗎? 真的嗎? 可以順從慾望,又能平衡健康決心嗎?」
「真的嗎? 媽媽是真的嗎? 還是,這麼麻煩的人際對話,只是媽媽控制我的方法? 媽媽為什麼不直接說就好?」
♡♡
當他問:「直接說就好了,為什麼還要說這麼多?」
我這樣回答:
樹,因為,媽媽有一天會死去。
或是,即使媽媽還活著,你要逐漸學會,照顧你自己。
你要學會,怎樣能活得又快樂又健康。
吃肉肉,在很多時候,是能帶給人快樂的,
而平衡飲食,健康,學會跟慾望在一起,是你要學的,
媽媽只是想給你一個方法,讓你有能力,照顧自己。
這回答,讓他很安在,也就願意,往內,做內在衝突的溝通,不同人際面相的協調了。
♡♡
這歷程,讓我看到,
人格的養成細節,
在那瞬間,若我嚴格要求,以制止的方式,禁止他,
樹兒在肉食的部份,
就可能會發展成,「任性的暴飲暴食」或「吃肉就有罪惡感」的壓抑兩極反應。
那個肉食慾望若被壓抑了,
長大後,可能轉移成各種享樂的壓抑,
其實,為人生,帶來更多的複雜性。
那天,在一家All you can eat的早餐店。
我吃了3條培根之後,還好想吃喔!
我說:「怎麼辦,怎麼辦,還好想吃培根。」
同學問我:「想吃就吃呀,為什麼這麼焦慮?」
是呀,我的確,有一種「放縱培根癮的焦慮。」
火腿、培根,熱狗,
是小時候的節慶食物,
這樣的食物,總讓我連結到,快樂的童年時光。
而上癮,代表我對這份連結的無覺知。
那天,對培根的焦慮,
表層是:
好吃培根的慾望,與內在壓抑的衝突之外,
而底層除了,平常人也會有的:
失去健康的焦慮,
變胖的焦慮,
放縱的焦慮,
....
之外,
其實,還有一份,
無法再回到過往,壓抑自己的失落與想念,
這份,再度落回失落與思念的焦慮。
當我寫到這裡,
那些留在眼珠子轉動的眼淚,
以及心中真實的痛,
已經踏實地,顯示與培根之間,深層的心理連結。
下次,若我有過度吃食培根的渴望時,
我就能,好好地跟自己說:
「就想念吧! 就懷念吧! 那些失落的美好時光。」
♡♡
那天,在和樹兒吃晚餐的時刻,
當他嚷著:「我還要再一盤烤雞翅。」
我內心的衝突就是:
要進行健康的教育,
還是,「就給孩子一個美好童年的記憶吧!」
後來,我選擇了,「帶領孩子與自己接觸。」
「能與深度的自己接觸」也許是這輩子,我靈魂許的心願呢!
於是,我才有這麼這麼多的人生失落與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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