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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5愛的鼓勵 24訂閱站台

昨夜睡前，旦旦又要我講故事。
我手邊依然是《好走--臨終時刻的心靈轉化》
這本書雖然講臨終，還有許多理論，
但在故事的部份，都很溫暖，有很多的愛與洞見。
孩子們喜歡聽，聽完都有個寧靜的心情睡覺。
所有的故事，在說，人們如何轉化，回歸靈性大我。

昨夜，說到一個臨終的男人，
很久的靜默之後，忽然，在臉上出現一個微笑。

說到這裡，旦旦有意見了。
「為什麼臉上會出現一個微笑呢？  是嘴巴才會吧！」
她比著自己的臉頰，試著把臉頰鼓起來，做出微笑貌。

我因為太急著說故事的下面了，
一點都沒想為她停留，
只想往前，我說：「好呀，就說，嘴巴出現一個微笑好了。」
樹兒在一旁覺得好笑說：「旦旦，臉不是那個意思啦！」
我也幫腔說：「對啊，旦旦，妳比的那個地方是臉頰。」

可是旦旦聽不進去，
也沒想聽我將故事往下講。
這時候，她發出了幾個生氣的悶聲，
轉身，縮起來，不理我們了。

本來很歡樂的氣氛，忽然冷了下來。
幸好在那邊，展爸很溫柔，他能輕碰女兒，撫摸著頭髮與背。
我知道她僵住了，
心裡評估她的狀態，
還蠻感動她長大了，
她穩住自己，沒有大哭，
忍著她的不舒服，生氣著，
我試了幾次要碰她，都被她拒絕，也就放下。


♡♡
覺察到自己，太想往下，知道故事的發展。
於是沒有足夠空間，真正容納女兒的狀態。
我先照顧自己，看了幾頁的書，
看到那男人微笑時，身邊的陪伴者，內在眼睛看到了強光，
這是作者在無數次安寧陪伴，的一致經驗。
臨終時，有各種方式，看到亡者的放鬆、安然、微笑、與光。

看完想看的故事，
我的內在空間空出來了，敞開的空間，有一份溫柔。

於是，我跟展爸對話：
爸爸，旦旦生氣了。
因為，我跟樹哥哥聽不懂她說的話，
她覺得我們在笑她，所以她生氣了。

她很生氣，所以不想理媽媽，不想要媽媽碰。
可是，要睡覺了，不讓媽媽碰，不讓媽媽抱抱，其實是很寂寞的。

空空的很寂寞，
又滿滿的發火。

這時候，空間裡有一種溫柔，
展偷偷比劃著姿勢，告訴我，旦旦終於留下眼淚了。


♡♡
這次的眼淚，對我們母女而言，是個劃時代的里程碑。
也就是，旦旦終於，在快要5歲的日子，成熟出一顆，透過聆聽就能安慰的心。

以前的旦旦，在這種情況，用的是大哭來發火，
大哭引發的混亂，又模糊了焦點，即使我聆聽，也碰觸或安慰不了她。
那時候，總覺得是莫名的小事，世界就大爆炸。


♡♡
掉下眼淚後，旦旦就柔軟了。
很柔軟的身體，稍微挪動一下，碰了碰我，
於是，我可以摸摸她，親親她，跟她說對不起，我們太愛鬧了。
展爸像是任務完成，偷偷離開，去享受夜間的自由。

♡♡
早上，幫她綁頭髮時，問：「還記得昨天晚上嗎？」
她點點頭，於是我跟她核對了，我說的，是否就是她的心情。
她這次，可以回答，可以點頭，可以承認了。



♡♡
原來，是這樣呀。
原來，小女孩，是頂堅強好勝的小孩，
她在面對自己的羞愧，自己的脆弱，自己的傷與怒火，
是無法面對的。
因為無法面對，所以，即使我聆聽她，都無法平息她。

樹哥哥不一樣，他不好勝，不賭氣，
他的脆弱，他的傷心，在媽媽面前，是攤開而信任的。
於是，自小，溫柔的語言傾聽，總是能安慰他，
他的眼淚可以輕盈自由流出，抱抱就好了。

旦妹妹雖是女孩，面對人際挫敗的情緒，還蠻男性模式的，
她的脆弱，傷心，挫敗，她不想要，難以面對，
於是，給出溫柔的聆聽，像是丟到大海的石頭，聽不到回音。

面對這樣的旦旦，
這幾年，我用了更多，除了溫柔傾聽以外的辦法，
學會了愛的猛烈與頑皮面向。


♡♡
旦旦長大了。
學會，肚子裡有火，而不發火，
也許是有爸爸的支持，她能安然處在情緒空間裡。
沒有波濤洶湧，
於是，我的傾聽，像是石頭丟入空谷，有了回音。

她能陪伴自己了，能靜靜落淚。
旦旦長大了喔！

即使在挫敗時，
我的聆聽，終於，得到邀請，
可以直直觸碰到，她的心靈深處。


♡♡
早上，騎車載她上學。
我說：「這是臉頰」摸著她的兩個臉頰說。
我又將手掌劃過她整張臉說：「這是臉。」
.....
....
最後，她輕鬆地同意：「臉上，可以出現一個微笑。」
可是她問我：
「為什麼是臉頰呢？ 難道那個地方，是把臉夾起來，變出來的嗎？」

我又笑了。
哎呀，真是不應該。
學校到了，來不及解釋。
只說了一句：「不是夾子的夾啦！ 回家再講。」

「頰，有旁邊的意思，是臉的旁邊。」
離開她的路上，我默默，在心裡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