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週五我的演講,
在會場裡,說不出來的部分。
(原因請參看,”這麼靜的我,居然要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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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電影,”現在好想見你”的畫面與對話是再也平凡不過的家庭生活:
起床、煎荷包蛋、上學上班的道別、騎腳踏車、煮飯吃飯洗碗、洗衣曬衣折衣、散步說話擁抱親吻、讀書畫畫與發呆。
可是,這樣平凡的生活片段,在導演的營造下,卻成了觸動心弦的戲劇,
為什麼呢? 除了日劇常用的美感元素之外,那讓人落淚的弦是哪一根?
電影的開頭說著:一年前死去媽媽的6歲男孩,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故事。
雜亂的居家空間,煎破的荷包蛋,烤焦的土司,以及匆忙的上學與上班。
但男孩與爸爸,心裡握有一個秘密,
因為媽媽死前說過,「一年後的雨季,她會回來,直到雨季結束。」
媽媽畫了一本手工繪本給男孩,說了死後回來的預言,
然後,媽媽真的回來了,在雨季的第一天,出現在繪本預言的#5大門。
平凡不過的日常生活,被放在一個《相聚有限》的斷裂中,所有情意動人的生命意味,就再也無法掩飾地傳遞給觀眾。
看電影的我,被死亡情醞所揭露的不捨,深濃地珍惜影片中的每一次家人相聚,日常生活平凡,成了意義深遠,無比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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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想傳遞的,《家人相聚的意義與神聖》。
家的記憶,是童年最深的夢境。
對年幼的孩子而言,成長的居家生活,隱喻著他一生的追尋。 童年未了的心願成了潛意識奮鬥的動力; 童年一再反覆的遊戲趣味成就了他最深的本性與潛能; 童年被貼心愛過的能量成了日後信任與能去愛的種子與因緣。
然而,現代生活的居家空間,電視與網路浮氾的居家生活,剝奪了孩子夢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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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都市孩子沒有足夠的空地奔跑,
植物綠地大自然通常在遠方,假日裡要舟車勞頓才能一親芳澤,
小家庭與獨生子女,讓大部分的孩子沒有玩伴,
還要作功課的夜晚,吃掉了週間夜晚的悠閒,
若還讓電視佔據夜晚的時空,則連家人談話都少了專注與情意。
父母則因謀生耗盡了大部分精力,回家後還得面對明日的生活,
心,靜不下來,專注與家人相聚。
我問的是,若接納這就是現代居家生活的真實限制,那我們能再擁有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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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澈念》吧!
《人,朝向死而活著;親人,在必分離的斷裂下相聚》的《澈念》。
這樣的《澈念》,揭露了日常生活平凡底下的神聖意義。
原來,我擁有的每日相聚,是絕對唯一的,
我手上擁有的時光像沙子,在手指的間縫中不停漏掉,
孩子長大就長大了,這麼無知惹麻煩可愛好笑的樣子,也就是今天而已。
當我能感知到日常的生活底層的生命視框,
我立即與內在流動的情感聯繫起來,
活著,有了豐沛流動的內在支持,每一次相望凝視談話擁抱,都成了真摯與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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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魔幻故事情節,為男孩與爸爸帶來一個六週的雨季奇蹟,
死去的媽媽重新回來與他們相聚。
死者與生者間沒有言破一定會離去的底線,但這《澈念》的韻味卻飽滿地流動在互動的景色裡。 這才創造了觀眾的飽滿情感,戲是假的,情感才是真的。
於是,觀看電影的我們,外在視覺流動的是他們一家的生活,內在心像流動的會是什麼? 是否與自己親人的珍惜與連結都回來了?
那被日常生活的忙碌鈍化了的連結,人與人之間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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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繫,是讓我《活在此在》(being here)的關鍵。
用Stephen Gilligan(請參看”愛與生存的勇氣”一書)的語彙,是這樣表達的:
1) 讓我此刻的知覺,與身體和內在情感聯繫,
2) 讓與內在聯繫的我,與當下此刻的你,生動地連結與互動,
3) 讓這樣好關係的我們,一起作些什麼吧!
這3個步驟,我稱之為「碰~恰-恰」
「碰~」,我與自己連結,
「~恰-」,我與你連結,
「-恰」,讓我們一起作些什麼。
在洗碗的時候:
我與水的流動和碗從髒膩到唰淨的變化在一起,
當孩子有幫忙意願的時候,我邀請他進來玩,
於是,我們一起在有限的夜晚裡,有個快樂的片刻。
在孩子哭的時候:
我先與內在的不接納或心疼在一起,
然後認真凝視或觸碰孩子,
等著孩子與我聯繫上了,等著我內心的感受變流動了,
於是等待自己創意的點子,或孩子的提示,我們就知道,在哭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作些什麼。
在無聊的夜晚:
我先與內在空間的無聊感或好奇在一起,
看看能否與老公或孩子連結上,
當與人互動流動感出來,好快就有了玩的趣味,這時候,要玩些什麼,要一起作些什麼,就自然會繃發出來。
只要,專注地在此刻,
少被刻板的家務需求或明日擔憂佔據,
少讓空間被電視的聲光塞滿,
家人相聚的夜晚,有好多有趣和創意,等著被創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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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恰-恰」的核心精神是與當下的內在連結。
它創造神奇的關鍵在於「我接納並深愛此刻的自己------」
當疲憊時,我接納此刻的疲憊並深愛自己。
當煩躁時,我接納此刻的煩躁並感受到對自己的溫柔與真心。
當無助時,我接納此刻的無助並感受到對自己的支持和信任。
當哀傷時,我接納並深愛自己的哀傷與自己。
當我如此接納並深愛自己時,
當老公疲憊時,我不急著給他什麼,
我凝視他,接納他的疲憊,我信任他除了疲憊還有更多的活力與能量,同時俱在。
也許我會靜靜凝視,直到我們連結起來的瞬間,才知道或許我可以按摩他的身體或喝杯抹茶。
一起玩點什麼。
當樹兒要求疲憊的我陪他玩時,
我先接納自己的疲憊,也深愛疲憊的自己。
然後我可以聆聽他玩的需求,表達我的疲憊。
等一會兒,等關係聯繫上後,他玩的需求與我疲憊的狀態,可能都會有所不同。
然後,兩人的創意會知道,疲憊的我和想被陪的樹,我們可以作什麼好玩的事。
想像有一天,若樹兒偷竊在我面前說謊掩飾時,
我可能得花好多時間先接納自己的自責,好好安撫溫柔對待自己的驚嚇。
然後才能真的靜下心來看見他。
我可能會感受到他混亂紛雜的內在,怕被責罵,淺淺的愧疚與很多的僥倖需求,無法掌握的慾望以及玩弄聰慧與運氣的本能-----
我可能會安靜表達我的聆聽與看見,
我可能會溫柔說出自己的驚嚇與信任。
然後,也許要好久好久,那樣的我才能與那樣的他聯繫上,
於是,在聯繫狀態下,慢慢地,才會有智慧知道,如何因應生活給我們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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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現在很想見你」,在雨季結束,媽媽要離開的當下,
男孩向母親詢問,「是不是我害死了妳?」
(親戚的耳語裡傳言,媽媽因為難產而失去健康)
男人向妻子懺悔,「對不起,我沒有帶給妳幸福」
(男人不是能幹成就型的穩重,而是生活小拙的樸質)
媽媽擁抱男孩,笑他傻,
「你是我滿心期待,生下的孩子。我的死,與你一點都沒有關係。」
妻子手捧丈夫的臉,笑他傻,
「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
這情節雖泛情,但在我眼裡,看到的詮釋是,「接納的溫柔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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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限的現實下,還要有遊戲的趣味與深情相聚的生活,
重要的就是《接納所有的已經發生》,
然後,《帶著澈念凝視此在》,
於是能《與此刻的自己和家人連結》,
然後,用創意來決定,在接納現實的需求下,《一起作些什麼》,也能同時滿足相聚的深情與生活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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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宗教儀式婚禮上,神父會問新郎新娘,
「你/妳會愛他支持他一輩子,無論貧困生病,都不離不棄嗎?」
我會問自己,
「我會接納並深愛此刻的自己嗎? 無論美麗醜惡,都與當下的自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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