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再拼湊　也不過是滿滿裂痕　 　　黯　早已不是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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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黑暗的左手》P273-P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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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初洪荒，除了太陽與冰之外，別無其它。

　　經過漫長無比的歲月，太陽的光輝在冰層上燒穿了一道雄偉的裂口。在裂口周邊，聚集著冰雕成的超卓塑像，裂口深處是不見底的深淵。就在這道深遂裂口的周邊，從冰雕塑像的驅體不斷滴落水珠，直往深處墜落，墜落不已。於是，其中一尊塑像開口說：「吾淌血。」第二尊塑像這麼說：「吾垂淚。」第三尊塑像如是說：「吾流汗。」

　　之後，這幾尊冰雕塑像從深淵裡攀爬出來，來到地表冰原。說出「吾淌血」的那尊塑像奔向太陽，從太陽的腸子內掏出排泄物，以太陽的糞便締生出地上的山脈與谷地。說出「吾垂淚」的那尊塑像朝冰原呼息，將溶化的水澤衍化為江海百川。說出「吾流汗」的那尊塑像則匯集了汙物與海水，創化為樹木、植物、藥草、穀物稻田，還有動物，以及人類。植物在海水與汙泥上生長茁壯，獸類在土地上奔跑、在海水裡嬉遊，但就只有人類並未覺醒。他們總數是三十九個，全都在冰上沉睡，不願移動。

　　於是，這三尊冰雪塑像停頓下來，抱膝而坐，讓陽光把他們的冰體晒溶。他們溶化為乳汁，這些乳汁流入沉睡人類的嘴裡，長眠的人類終於醒來。只有人類的後裔吸取了乳汁，要是沒有這些汁液，他們無法醒轉，無法活出生機。

　　第一個醒來的人類是伊東杜拉斯。他是如此高大，當他頂天立地站起來，頭頂撞破了天際，於是天空開始下雪。他看到其餘人也陸續醒轉，伊東杜拉斯害怕這些到處移動的別人，於是以拳頭打死他們。他殺死了三十六人，但是剩下的最後第二人逃跑了，他的名字是哈賀拉絲。哈賀拉絲跑到遼闊的冰原之外，跑出大地疆域。伊東杜拉斯在後面追逐，最後趕上了哈賀拉斯，對他施以重擊，於是哈賀拉斯就這樣死了。接著，伊東杜拉斯回到勾布林大冰原上的出生地，在那兒躺著其餘人們的屍身。然而，就在伊東杜拉斯追殺哈賀拉斯的同時，最後一人趁機逃離了。

　　伊東杜拉斯蓋了一棟房子，收納他那些死去同胞的屍身，他就住在那棟房子裡，等著最後一人回到故鄉。每一天這些屍體的其中一具會說話，問其餘的屍體：「他是否發熱？他是否發熱？」其餘的屍體會以冰凍的舌頭回答：「還沒哪，還沒哪。」接著，有一回伊東杜拉斯入睡時，進入了卡瑪期，在夢中翻覆燥動、大聲說話，他醒來時，那些屍身齊聲喊道：「他終於發熱了，他終於發熱了！」就在此時，逃生的最後一個人類子嗣聽到屍身們這麼說，就潛回屍身們留駐的屋內，在那兒與伊東杜拉斯交合。這兩人交配時，從伊東杜拉斯的血肉、從他的子宮，一族族的人類後代於焉出生。至於那個最年輕的同胞、那個擔任雄性育種者的人，後代人類沒有記住他的名字。

　　他們所生育的子嗣當中，每個人的身後都附帶一塊黑暗。只要是在白晝，無論走到何處，這方黑暗總是亦步亦隨。於是伊東杜拉斯這樣問道：「為何黑暗尾隨在我的孩子身後？」他愛侶這麼說：「因為他們出生於肉身之屋，於是死亡追隨於他們足跡之下。他們處於時間之中，在太初洪荒，唯有太陽與冰永存，沒有陰影。直到最後，吾人全都死亡之時，太陽會吞噬自身，陰影吞噬光。到那時，除了冰與黑暗永續，別無其它。」

 

 

註１：奧爾戈為書中國名
註２：勾布林大冰原位於連接奧爾戈與卡亥德（另一國名）內陸之東
註３：此書內所述星球上之人種為雙性同體，以粗體彰顯跨性別身分
註４：卡瑪期為發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