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7.21-24
放了所謂的長假四天回工作單位上班，
交完班之後，並沒有如預期學姊所說：影響到上班的情緒＠＠
只是覺得曾經照護過的病人伯伯，現在幾乎是體無完膚，
難過、生氣的情緒一下子全部湧上心頭，
討厭某位沒有為病人體位設想周道之換藥方式的整型外科住院醫師；
討厭某位沒有用心照護病人的實習醫學生；
討厭忙碌在所謂的新制上線系統、文書工作、追討藥單處方箋雜事堆…的我；
這些複雜的情緒和之前放假吵架後…思緒全部混淆在一起發酵著＠＠
望著熟悉伯伯的身影，我還是鼓勵著他：放心的離開，別再受苦了！
依稀記得他在17日拔管大夜班的我，做著所謂的晨間護理時，
開心地對著他說：伯伯，我終於要放長假回彰化看女兒，
你也要加油轉到病房繼續努力著，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消解病咒』嗎？
我又重覆的念了幾遍給他聽，且對著他說：要趁著有意識時念佛，懂嗎？
其實，我並不是很確定他是否聽得懂，因為他有時清醒有反應、有時又沒有…
所以，我很認真地對著他說：伯伯，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得話兒？
他很用力的點頭回應著我，讓我覺得他還有希望可以離開這兒的加護病房！
很難過放假之後，他又被插著管路，半昏迷的狀況讓我更覺得醫療是殘忍地，
我們以為自己是在救護病人，往往很多時候都是在延續病人的生命徵象，
不可能因為看著他受苦而拔管，因為醫療法律限制關係，往往動彈不得…
下午接近二點多時，醫師們忙著放置洗腎導管延續生命，突然心搏剩下三十幾
忙碌的給著急救藥物、請別人聯絡家屬、暫時延後另外一床轉床時間…
以為心跳尚漸緩和到60上下，對著幫忙的同事說著：我先轉床，幫我看一下，
沒想到伯伯似乎不想讓我離開他的身邊，突再度回到30上下移動，
我待在裡頭給藥前後約一小時，
他的家人們終於趕來：告知他可以放心離開，不要再受苦！
出來交班時，所有的生命徵象瞬間恢復到『超』穩定的狀態，彷彿沒發生過…
97.07.22
結果他還是在0853am離開，至少，是我和同事幫他做大體護理，
伯伯的皮膚幾乎都是破皮，不斷滲出組織液，但是全身柔軟還蠻好擦拭，
因為家屬僅帶來一件襯衫、西裝褲，為了避免滲到衣服包覆了許多層的紗布，
雖然前後時間花費超過一個小時以上，不過至少沒有弄濕伯伯的衣服，
我相當感謝跟我一起大體護理的同事，因為她減少我工作上的負擔!
結果更霹靂的是，下午另一床洗腎時突然CPR，雖然是我的直覺可預期地，
但是整個過程就是充滿無助無奈，場景、聲響…彷彿不斷地重覆上演，
雖然家屬很有禮貌地謝謝我們急救的辛苦過程，但是我卻不發一語地回應著，
交班時，我只是對著同事說：發生得有點突然，還好立即叫洗腎小姐收針，
不然也沒有辦法CPR，我跳上去一直壓、一直壓…壓了約有二十分鐘，
醫師急促的說著用物，三個人六雙手，外頭沒有多餘的人力幫忙，
同事給藥、備物，我們的腦筋一片空白，沒有人力再去細數用了哪兒物品，
結束之後，還得拚命趕寫紀錄衝到會議室上著加護專科，再衝回病房確定物品
結果，阿嬤在0735pm離開…
97.07.23 0925am急診交班後正在準備用物時，急診主任還撥電話嗆聲說
《什麼備物要搞到三十分鐘才能上去，是什麼樣子的加護中心啊！》
因為我另外一床還沒有交班，算算現在的上班的人力及同事的步筏，
扣掉交班之後看完病人及準備用物三十分鐘算超級快速了…
我沒有回應什麼，還是將另一床的病人看完確定之後，才讓急診推床上來。
果不期所以然，他說狀況很緊急，沒有再做其他的處理，生命徵象都是差的，
聯絡醫師放置洗腎導管，他們還是堅持著要洗血液透析，
我也很冷靜地說：她會洗連續透析，因為徵象看起來就是沒有什麼本錢！
趁著腎臟科醫師放置管路時，央求他順便留著約20cc血液，
詢問著本科醫師要送什麼檢體時，他竟然說回我說：全套！（什麼是全套…）
同事臉垮下來看著他，冷冷地對著實習醫學生說：你學長說全套，你懂吧？
拿著試管、核著他給我的單子發現內容超陽春，直接像個點菜的服務生般問
『請問要抽什麼血嗎？請問要不要順便加驗什麼血？請問要不要…』
（馬的～你學弟懂什麼全套嗎？什麼住院醫師啊，你以為這兒是飯店嗎？）
叫我給的立即藥物也是令我覺得恐怖、噴飯，
我也立即當著同事面前再度和某位住院醫師核對，並且請他蓋章確認無誤，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在撕單、追藥、確認…雜事過程當中混亂地上班，
猶記得白天下班的時間是0630pm，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宿舍的床舖，
迎接著明日還是混亂的步調！
97.07.24 病人腹部以下都出現大理石斑紋、發紺，舌頭也整個後倒，
整個嘴巴的痰液已經接近瀕死的狀態，一邊在另一床和醫師做著支氣管鏡檢，
一邊緊盯著生命徵象的螢幕，深怕在檢查的過程當中，阿嬤也有突發事件。
看著胸腔科醫師只是叫我注意血氧濃度，我望著不斷上昇的血壓、心跳，
提醒著他：我的病人血氧正常，但是血壓的大於230mmHg、心跳飆到125上下，
你要不要考慮先休息一下，因為伯伯之前有中風過，我怕他身體無法負擔…
他沒有理會我的建議，我只能不斷地安撫著病人的情緒及擦著全臉的盜汗，
終於，伯伯的下肢的血循突然發紺，他看到才願意停止做檢查，
有時候我站在身邊都覺得檢查重要嗎？還是生命徵象沒了你才會停止呢？
最後，我的病人累癱在病床上，叫喚都只能微微的睜開眼睛，
為了讓他休息足夠，調整最舒服的呼吸機模式讓他靜靜的休息，
這二個小時，伯伯連我進去都沒有睜開眼睛看著我，真是辛苦他了＠＠
空檔階段，來來回回跑著做著腹部超音波、導管放置、家屬談話，
烏鴉嘴地跟著家屬說：阿嬤會往生的機會有八成，因為腹部以下都發紫，
血壓藥用量過高，不斷的洗腎效果不佳，已經呈現有一口氣、沒一口氣…
她的孫子大概已經知道我想要表達什麼，
我只是很平靜地說：至少，我們儘量幫她，但也要考慮到她能減緩痛苦活著。
沒多久，主治醫師也進來說明病況，和我講解的內容八九不離十，
只是我多講了：可能需要和其他家人討論是否要留一口氣回家或在醫院往生！
我太殘酷了，這句話我四天白班以來，幾乎是講了三次以上，
這麼混亂的步調，這麼迅速的病情發展…似乎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安慰著他們，
因為我手邊還有一堆東西要完成，還要趕著四點半的案例討論，最後，
我決定還是利用放假一日回彰化休息，因為我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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